甘棠强撑着的一口气，待人坐到望鹤殿榻上，便泄了个干净，整个人就要倒下。
“阿棠！”安玉琳抬手揽住甘棠，小心翼翼的扶着她躺下，忙吩咐道：“湘竹，快去请章御医！”
望鹤殿一番兵荒马乱后，甘棠总算转醒。
望着面沉如水的安玉琳，甘棠也不由有些心虚：“今日殿上的情形，玉琳也看到了。我总不能任由陛下强来，而不出面吧？”
“今日殿上，本就是为了给那些不长眼的一个教训。侍中大人倒是，巴巴的出来做好人。”
安玉琳话一出口，便后悔了。到如今，其实他已经不在乎甘棠做的那些事，又抱着怎样的目的。
他只是希望甘棠在余下的日子里，都能过得无忧无虑，不再去管那么多朝事政务。
甘棠笑了笑，微微用力，回握住安玉琳握着她的手。
“你可以对那些大臣不客气，陛下却不行。
陛下乃是天子，一言一行都不可无的放矢。
今日殿上，若激起御史们的烈性，陛下便骑虎难下。罚，难逃堵塞言路的恶名；不罚，天子威严何在？”
见甘棠低喘着解释了几句，安玉琳忙安抚道：“是我思虑不周，只想着为……只想着出一口气，反带累了阿棠。”
“玉琳，我明白，你是在为我出气。可这些事，在我这里都没有那么重要。
兴新政，而成继往开来之盛世。
东驱倭寇，北定匈奴，以宁边境。
陛下的千秋圣名，不能因我而染尘。”
甘棠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不可闻。
安玉琳本欲脱口而出，质问她，怎么能连自己的性命都不放在心上的话，却哽在了喉头。
“大人，掌印，药煎好了。”
冬雪奉着汤药进来，安玉琳接过手，仔细给甘棠喂下，又吩咐道：“打一盆热水来。”
等热水送来，安玉琳却打湿面巾，亲手为甘棠擦脸。他像是在擦拭什么名贵玉器，或是轻薄的琉璃，神色认真，手下轻柔而平稳。
甘棠十年来，未曾有分毫岁月痕迹的面容，渐渐显露出来。
“阿棠……”娇颜未改，我却已经老了。
“嗯？”
甘棠疑惑的看向安玉琳，安玉琳却将面巾放回盆中，示意冬雪退下去。
“阿棠，那面金牌究竟是？”
安玉琳本以为先帝对甘棠多少怀有杀意，却没有想到，先帝居然为甘棠赐下免死金牌。更未成想，甘棠竟然将金牌留给了自己。
“这金牌，”甘棠顿了顿，“只是我与先帝的交易。不过，我现在也用不到了。
你跟我的事，恐怕瞒不了多久了。若陛下降罪，你只需将金牌呈上，必可获免。”
“那，阿棠呢？”
甘棠避开安玉琳哀凉的目光，故作轻松道：“我如今已是这般情形，陛下自是不会为难于我。”
“那我恐怕，是要辜负阿棠这番心意了。我说过，阿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哪怕是，上穷碧落，下黄泉……”
第189章 上穷碧落，下黄泉[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