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点着两盏油灯,老铁拿出一只陈旧的青铜八角盒子于床沿坐了下来。
眉公山脚下,乌啼夜鸣。
干涩的寒风凌厉的呼啸着,就像是凄凄艾艾的情人在夜间里哭诉。
连?看着老铁先是从盒子里拿出一条丝巾。那丝巾颇有些年代,是淡紫的颜色,制工和款式却是这西关之物。只见老铁沧桑缄默的眼神忽然变得和蔼,流露出一缕动容的温柔,丝巾还是依旧美丽,可握着丝巾的手却已经皱纹累累。
“三十多年前,在青洲的一所当铺前,她握着这条唯一值钱的丝巾被人赶出。我就这么认得了她。她叫乌云,是我妻子……”
老铁抬起头望着连?,连?从他眼中看到悲戚的泪水。
连?仿佛可以想象得见三十多年前老铁爱那个名叫乌云的女子至深。
老铁长满粗茧的手紧握得有些颤抖,神情里有着难以言喻的思念:“当年乌云对我说,她是来自西关的孤女,九死一生,漂泊到青洲。我见他无家可归,将她送至酒庄里酿酒。两年后,我娶了她为妻。乌云有一颗比眉公山上的雪更纯洁的心灵,她有一双比眉河中的水更清透的眼睛……她还酿得一手好的葡萄酒。她的美丽和善良,引来宵小的觊觎……”
说到这里,老铁苍老的眼睛里滚落下两颗热泪,紧握的拳头青筋暴跳:“那畜生玷污了她,仗着权势诬陷我谋逆大罪。我全家老小四十八口人,并我和乌云那才数岁的孩儿皆被杀害……乌云含恨吞金自杀,临死前,她告诉我,如果老天可以重来过,她是多么不愿带给我莫大的伤害。她头仰望着西方的落霞,落下心痛的泪水,她说自己来自西关眉公道一户寻常人家的女儿,因被贵族头人觊觎她的美貌,将她双亲和兄长弟妹残忍杀害,临死前,她痛恨自己的容貌毁灭了两个家庭,竟将自己的脸划花,只愿下一辈子当牛做马来偿还这份罪孽……我的妻子,我那美丽的妻子乌云……我那可怜的孩子……”
老铁话音哽噎,颤抖的手揉着落泪的眼角。
忽然间有一种难以挥去的压抑和悲伤充满着狭小的房间。
连?的双眼不由得发红。
“所以后来,铁伯你逃出青洲,来到西关寻找你妻子乌云的过去。我想当年杀害乌云全家的凶手,必然是五大贵族中的人。而铁伯你隐忍二十几年,为的是想替你死去的妻子报仇,是吗?”
连?顿了顿,道:“二十几年前,青洲谋逆的案件有七八宗。因我爹的关系,我对这些事略有印象。如果晚辈没猜错的话,铁伯你应当姓霍,名亦。乃是青洲名将霍家老爷的儿子,战功赫赫,能征善战。霍家三代单传,都为朝廷立下不少功劳。却最终因谋逆之罪,而落得满门抄斩的结果。”
老铁默默抬头看了眼连?,又将那丝巾折叠收好:“我大难不死逃出青洲,在这眉公道上,隐忍了二十余年,苟活二十余年,都是为了她!”
连?胸有悲涩道:“怪不得你不愿和朝廷有所瓜葛。只是,在天沙堡的时候,铁伯你为何要伸手救晚辈?你恨朝廷是毋庸置疑的。想必也也知道,晚辈不仅仅是朝廷中人,还是下旨赐死你全家的皇帝的儿媳,当今的太子妃。”
老铁沉默了片刻,才开口回答道:“因为当年我霍家满门抄斩之后,你爹太傅楚蔚,曾前往青洲于我爹坟前一拜。”
连?叹息道:“我爹平生最敬重德高望重的武将。他也曾遗憾的说,许多的人和事他都心有余而力不足。只是他……”
话到这里,连?忽然一顿,神色掠过一分冷淡没再往下说,而是问道:“晚辈想问,当年杀害乌云全家的凶手,是谁?”
老铁抬头望着她,说:“头猎的父亲,胡丘族左长老。”
连?心一沉,果然和她心中猜度的一样。经过天沙堡事件之后,眼前唯一的办法,就是和胡丘族联手,助胡丘族铲除其他贵族。而老铁若能答应,必是大大的有益。可现在,老铁要报仇,那就不可能答应。因为他要左长老死,而她则不能让左长老死。
老铁起身,端走一盏油灯:“吃了药,睡吧!”
连?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也许是药中有安神的药材,折腾到半夜,还是沉沉的睡了过去。清晨时分,睁开眼来,却见床头凳子上放着那只昨夜老铁收起来的青铜盒子。
连?披上衣裳,翻身而起。
打开盒子看了看,便立刻走出房间,来到灶房,老铁正在生火做早饭。
“铁伯,这东西——”
连?拿着那盒子看着老铁。
老铁垂着头,低声道:“里头有你想要的东西,或许能够帮你铲除障碍。”
他这么说,就代表着愿意帮她。
连?高兴又迟疑道:“可是你……”
第228章 铁伯的秘密[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