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哈哈哈哈哈哈。”她看向柴岫只笑。
柴岫也笑,狭长的眼尾有异样的妖冶。
须臾。
鬼娃娃缓缓拉开了嘴角,咧到耳朵根,只觉得心里被落下的一点星火点燃,所有刻骨的仇恨都被重重的炸开。
“嗒。”她抬手想落下一子。
只是浑身上下的血液凝固住了又混着所有的冰渣逆流,这让她僵直的指尖发麻,握都握不住,摔在棋盘上,棋子滚落在底下的毯子上。
她恨的,恨不得食其肉,啖其血,敲其骨。
一千二百年仇恨的发酵,太久了,心里的叫嚣越发尖锐。
仇人再前,可不能手而刃之,何其憾又何其悲,可越到这个时候,她越要平静下来。
“小狐狸,老身给你讲个故事吧。”鬼娃娃有种压抑的死寂,声音如老妪沙哑,缓缓道“在一千二百年前,人间孤岛有一个不起眼的小镇子,也就是你和小女娃之前居住的清河镇,清河的知州大人是新上任不久,官职加身,有一个贤惠美貌的妻子,又有一个可爱讨喜的女儿。”
“看着无比顺遂,一家三口也幸福美满。可是天有不测风云,在他女儿生辰的当天,他送给了她女儿一份大礼,亲手在她面前活生生的杀了她的亲生母亲,一滴一滴又一滴的鲜血混着剑尖流淌下来,又握着这把杀了她母亲的剑刺入她的肚子里”
“失去母亲的悲拗和面对至亲的残杀,她看着自己的肠子被自己的至亲带了出来,她疑惑她不解,扯住父亲的袖子怯怯的问了一句爹爹,为什么。可是没有声音回答她。”
“母亲魂魄俱散,万念俱灰下她凝聚着自己的魂魄在鬼域等着她的好父亲,等着看他下油锅,堕入阿鼻地狱永不超生,可是一千二百年了都没有等到。”两行血泪从她眼里划下,她的眼睛里充斥着赤红的血色,“为了一句为什么她等了一千二百年,整整一千二百年哈哈哈哈哈哈。”
“你说这是为什么啊!为什么啊!哈哈哈哈”
她又笑起来,红绸乱颤,仿佛听到了什么荒谬至极的东西,猩红的长舌蠕动着,道“他就是你们十九州第一的冠玉道人,一个灭绝人性,弑女屠子的人居然是天眷之子,只差一线之隔就要得道了,凭什么!为什么!难道苍天如此是非不辨,善恶不分吗!”
嘲讽,带着难以言喻的苍凉和愤恨。
柴岫端起桌子上的凉茶轻吹了一下,瞬间袅袅热气浮起,染上了他无任何波动的眉眼,啜了一口,喉结滚了滚,又放下了。
妖本就是冷情冷性的,他所剩不多的情感只给了姜洛,别的再也没有了。
鬼娃娃闭了闭眼,沙哑的开口:“每逢生辰之日,老身都会遮掩气息,附在纸人身上去一趟人间孤岛,凡人都称我为鬼娃娃其实不然,老身名讳娑恨罗刹。”
罗刹,此云恶鬼也。食人血肉,或飞空,或地行,捷疾可畏。
十九州和鬼域互不相通,只有寥寥几字记载,柴岫拿不准她修为几何,但能够勾连两界倒也并非等闲之辈。
“就在那日,上天终于垂怜了老身一次,撞到了你身边的那个小女娃,她的气息,就是多么刻骨的,仇人的味道,虽过来一千二百余年了老身却觉得不会闻错。”
“于是老身呆在你身边甘愿为你遮掩,等到了今天才发现仇人竟然是冠玉道人,那个小女娃的血脉很浓郁,是他亲生骨血没有错,可是在飞升的紧要光头,他居然把小女娃带到了无涯宗是为了什么。像他这种冷血无情,六亲不认的人,会单单为了自己的血脉吗。”娑恨罗刹冷笑的看向柴岫,猩红的长舌在嘴里缓缓蠕动。
她暗有所指。
柴岫琥珀色的眸子变了一变,有幽光划过。
“老身被十九州的灵气所限制,修为被压下了十之八九,无法亲手了结他。但小狐狸,你可以,你的成长速度让人咂舌,虽然对上他还远远不够,可是已经等不起了,他的飞升只差一道突破,你心爱的女人在如此阶段被他带入无涯宗又何能确保不是他飞升的踏板,布下的一枚棋子。”
“来吧,时间不多了,只要以你的心魔起誓,替老身手刃了他,就可以吞噬老身的千年修为,获得你心里梦寐以求的力量。只要用你的心魔起誓......”娑恨罗刹蛊惑道,乌黑的眼底有漆黑流动的漩涡,脸颊盘旋着一圈又一圈的骷髅纹路。
鬼气森然。
柴岫扯开唇角,声音含着几分冷酷:“你在拿她当筹码。”
眼底漆黑的漩涡停止流动,如一汪死水,又含着一丝影射万物讥讽,娑恨罗刹道:
“你在害怕,你害怕什么,你害怕姜洛离开你。你又害怕圈她太死对你产生厌恶,如此畏手畏脚只因为你能力不够强大,要是你强大到无可匹敌你就可以把她关起来,再也见不了外人,眼里心底就只有你一个,这不就是你内心真实的想法吗。”
“你在逃避什么。还在想着她的承诺吗,她只不过十几岁的小女娃经历过什么,说过的话算的了什么,现在一片空白任你搓圆捏扁,精细雕琢成你想要的模样,可是以后呢,以后的百年千年,滚滚长河,她会遇到更好的人,傲游在更广阔的天空,还会记得你这个曾经呆在她身边卑贱的上不了台面的半妖吗。”
“一个半妖之身,混杂着肮脏的血脉,一个是十九州万众瞩目的天才....”
“够了!”柴岫冷叱,唇线绷紧成冷峻的弧度。
“哈哈哈哈哈哈。”娑恨罗刹看着他冷凝的面庞,这个小狐狸心思缜密,足智多谋,看似山峦崩摧而色不变,可是却有一个如此薄弱的死穴。
“以你心魔起誓,助老身手刃仇人,通天大道近在眼前,岂不快哉!哈哈哈哈哈。”
娑恨罗刹摸着脖子上戴着的如意平安锁,眼神空洞的看着前方,嘴角挂着释然的的笑,一如童音般稚嫩软糯:“娘亲。”
囡囡来找你了...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过去的终会过去,时光不会铭记,只会随着涌流滚滚东去。
只是旧日的伤痛和仇恨,会永远刻在骨子里,刻骨铭心,时光流逝一分,便会在这伤痕上添上一刀。
千万把刀子刻在骨子里,终至透骨。
......
柴岫重新铺开一副棋局,茶水微凉,对面坐着的虚无一人,修长如竹的指尖缓缓捏起棋子放在棋盘里。
身周鬼影幢幢,裹袭了棋盘,一片黑气弥漫,看着骇人至极。
“啪嗒。”棋子新落,一场新的厮杀开始了。
他可能不会一直赢,但也不会输,但唯独这一次,他必须要赢。
第47章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