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她许久之后,她才彻底消化完这些事情。猛然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激动道:
“这样的话,是不是可以还我舅舅一个清白了,她有没有说我舅舅在哪里?”
夏侯淮轻轻抓住姜折风的手,看着她的眼睛,缓缓道:“她当时说周兆康是唯一一个想阻挡粮草被盗的人,所以,直接把周兆康挫骨扬灰了,其他的没有多说。”
夏侯淮将她轻轻揽在怀里,温柔地抚着她的后背,斟酌了许久,才低声说道:
“还有一件事,我必须要告诉你。因为这四个案件牵涉重大,太恶劣了,所以,皇上把明月郡主的事瞒了下来。现在对外称明月郡主府中侍卫因对郡主心生怨恨,接机纵火杀人,郡主得知后,觉得愧对皇上,以死谢罪了。”
“所以,在外人看来,粮草案还是周兆康主谋的,火铳案无人知晓,凤凰山案只是一起正常的刺杀案,今日诗会是个意外,这几个案件是毫不相干的。知道真相的除了皇上和他的暗卫,就是我们。他们人都被灭口了。”
“明月郡主的事一旦让世人知道,朝堂必然人心大乱,火铳失踪的事也瞒不住了,现在外敌虎视眈眈,不能再动摇人心了。”
“皇上说,他听到明月郡主说周兆康是唯一阻拦粮草被盗之人,心中愧疚难耐,白白让一个忠良将士背上骂名,但是又无可奈何。”
说完这些,他的声音干涩得厉害。
“如果你想哭,就哭吧。”
姜折风将头放在夏侯淮的肩膀上,眼眶干涩。
她哭不出来。
她在宴清死了以后,变得清心寡欲,无喜无悲。
她推演过无数次,得出的结论是:如果不是她舅舅作案,舅舅肯定早就被杀了,不可能活在世上当一个逃犯。
哪怕她心里清楚,还是抱着一丝丝的希望,真相大白的那天,一定能找到舅舅。
现在,得知了全部真相才发现,事情比她想的还要复杂。
哪怕皇上知道舅舅是清白的,为了大丰国本,为了朝堂安稳,也要让他继续背负骂名。
姜折风一时间不知道要恨谁或者责怪谁?
所有的一切,根本无从理清。
元贞皇帝裴修衍和先帝裴烨是堂兄弟。
裴烨霸占了裴修衍的皇位,又视裴琼岚为敝屣。
裴修衍杀了裴烨夺回了皇位后,可怜裴琼岚,给了她义妹的封号,让她成了大丰唯一的郡主,是大丰除了皇后以外,身份最尊贵的女子,
裴琼岚爱裴烨,想为爱人报仇,满心想毁了裴修衍,报复大丰,制造了粮草案。
裴修衍为了安定军心,明知道粮草案有疑点,还是毫不犹豫的把罪名按在了周兆康的头上,把周家满门抄斩了。
现在真相大白了,为了稳定朝堂,还是要让周兆康背负罪名。
裴琼岚是亲手制造这一切案件的黑手,可她已经吞毒死了。
周兆康只是这场报复中的一个小小受害者,甚至死后连尸骨都没有。
如一缕清风,一捧土,就这样消失在人间。
周家人因为这场报复,被连累的满门抄斩。
周兆康的清白和命都找不回来了。
周家之人也永远埋在了地下。
姜折风越想越觉无力,犹如站在广袤的荒漠上,茫然四望,除了烈日和黄沙,什么也没有。
无力且彷徨。
夏侯淮等了许久,发现伏在肩膀上的人没发出任何声音。
他捧起姜折风的脸,这才看到,她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双眸黯淡无光,里面是无边无际的迷茫。
她仿佛堕入到了虚无中。
夏侯淮不禁有些担心,“姜折风,姜折风……”
姜折风能听到外面的声音,却无法拉回自己的意识。
她一直熟读圣贤书,辨是非、懂善恶。
可是,这个案件,让她不知道善恶是非到底如何划分。
她的眼圈慢慢红了。
过了许久,眼神缥缈地看向夏侯淮的身后,呢喃了一句:“夏侯淮,我在这世上的亲人越来越少了。”
她的出生就是耻辱,尽管别人都以为她是猎户的孩子,可是她清楚地知道,她是周氏未婚先孕生下来的,是被世俗鄙夷和唾弃的。
没有周兆康,她的母亲早就死了,也不会有她的存在。
她的生命中只有三个亲人:宴清,周氏,周兆康。
宴清死了以后,周氏时常犯癔症,无法再去挣钱了,幼小的她努力学习宴清抄书挣钱,可是她挣得根本不够吃的。
就在她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周兆康去了,责怪她为何瞒着不说。
从此,周兆康每次去都会留一笔银两。
周兆康以为她是宴清,怕她难受姜晚月的死,托人送去各种临摹字贴,孤版书籍,偷偷给她写信,给她说边疆的风光,讲外面的世界,不停开导她。
每年春季去看望她的时候,都会满脸笑意的夸她的学业又进步了,说她一定能考上状元,还说她一定是大丰最俊俏的状元郎。
是周兆康让她不再畏惧,不再孤立无援,支撑着她坚持了下来。
她现在无处可逃,不得不面对当前的现实。
她人生仅有的三个亲人,只剩下一个娘亲周氏了。
哪怕知道周兆康的是清白的,也不能自私到为了舅舅的清白,让皇上强行翻案,把明月郡主的事情抖出来,让大丰动荡不安。
她的双眸忽然蒙上一层水雾。
她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让自己哭出来,死死咬住下唇,压抑的浑身颤抖,从嗓子里发出了极小的呜咽声。
她总是无法阻挡悲剧的发生。
眼睁睁的看着悲剧一次又一次的上演,阿兄死掉、娘亲疯掉、舅舅死了也要背着骂名。
就算她能考上状元又如何?
那个笑着说想看她穿状元服游街的人已经不在了。
夏侯淮认识姜折风到现在,知道姜折风向来清心寡欲,很少有大喜大悲,没想到,她连悲伤的都压抑着不敢放声大哭。
夏侯淮心里难受的像是被油煎。
他把姜折风紧紧拥在怀里,敛下眼眸,轻声道:“你放声哭出来吧。”
姜折风伏在夏侯淮心口,双手抓着夏侯淮的衣襟,抓的手指节发白,终于溃不成军,泪如雨下。
“夏侯淮,你知道吗?我没有父亲,舅舅对我来说,比父亲还重要……”
“我曾答应他,穿上状元服给他看,可他再也看不到了……”
“他一生忠君爱国,从未做过对不起良心的事,为何落得如此下场……”
“舅舅是娘亲唯一的亲人,每年春天都会来看她……我骗娘亲说,舅舅今年有事,会晚点来看她……我要怎么告诉她……她唯一的阿弟死了,再也不会来看她了?”
“娘亲一心希望宴清考上状元,带她重回周家……可是……周家没有了……我也不是宴清……宴清已经死了……”
她压抑了这么多年的情绪,在这一刻,破墙涌出,呼啸而来。
她以为自己努力的活着,努力的读书,努力的考状元,总有一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可是,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没有起死回生的本领,没有翻云覆雨的能力,活在世上与蝼蚁无异。
周氏的癔症无药可医。
宴清永远埋在了顺遂的山上。
周兆康死于权贵的爱恨争斗,死了还要为国背负骂名……她就算得知真相,也只能茫然无措。
她努力救下庄婵,却护不住她,若不是夏侯淮,连她自己也会死在阮楼的手里。
她的人生,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悲剧。
“我不管多努力,还是什么都改变不了……”
“夏侯淮,我该怎么办……”
第59章 蝼蚁[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