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柳淑婵怔住。
她低下头来。
萧子深小脸苍白,拽着她的衣袖:“……母后,儿臣没有挣扎,也是在母后交待的地方,落的水……儿臣没有做错事……母后别难过……”
他瞳仁黝黑,模样认真。柳淑婵脑中一空,半晌没有说话。
萧子深以为她不相信,喘了口气,又道:“……母后,儿臣不会骗您的。儿臣就是在东边有花丛的地方和贵妃娘娘一同落水……儿臣不会泅水,一直在憋气,想等着母后说的人来救。但是那人一直没来,儿臣渐渐有些迷蒙了,呛了好多水……儿臣以为自己要死了,浑身上下都没力气……后来过了好久,好像有人托起儿臣,儿臣知道,却没力气动作……”
他小心翼翼,看着柳淑婵的脸色:“母后,儿臣是不是做错了?您说齐贵妃要害您,您别怕,儿臣会保护您的……”
“……我儿没有做错。”
柳淑婵脸色惨白,嘴唇之上,更是没有一点血色。
她搂着怀中的小小身子,只觉天地浩大黑暗,她似是陷入一个可怖的漩涡中,无法自拔。
周身的冷意一点点渗进来。有宫人鱼贯而入,送来许多炭盆。炭盆火烈,她眼前映着那火光,渐渐一片猩红。她脑中纷乱一片,沙秋明的话,萧子深的话,齐新柔张狂的脸,还有圣人望着她时,平静的神情……
似有人在搅乱她的神智,夺走她的精神。
她茫然望着宫殿穹顶。火焰汹涌,如若血色。她眼底一片猩红绝望。她低声重复着:“……子深没错,不要害怕,子深没错……”
皇宫之中,最是奢靡豪华。
那些贵人和宫人们的污秽之物,是不会于白日在宫道上明晃晃运送的。
以免那些腌?粪便臭气熏天,污了贵人们的眼鼻。
寅时,正是皇宫中污秽倾倒,由宫内之人,运至宫外的时间。
宫门处,一个带着面巾的太监推着辆木车,艰难往前走着。
此处是个偏门。
值守的,也都是金吾卫中的下等。
纵然木车上的两个大桶被覆盖得严严实实,但还有有臭气从桶中溢出。
太监带着面巾,亦是频频蹙眉,更不用说门口的金吾卫。
太监讨好谄媚,将腰间令牌取下:“各位大人,这是奴婢的令牌。奴婢倾倒秽物,随后便回。”
他点头哈腰。
一个金吾卫闻着味道,皱眉摆手,赶紧让他离开。
另有一人拉住他:“傅大人说了,所有东西,都要掀开搅动检查。”
“你要检查,那你去啊!这人天天来倒秽物,你要是想做搅屎棍,搅那东西,你自去,我不拦你。”
先前的金吾卫嘲笑说着。
后面那人犹豫一下,还是上前,掀开两个大桶桶盖。
立时便有恶臭熏来,令人作呕。
他迟疑一番。
先前的金吾卫已是瞪着眼,用剑柄戳他:“怎么回事!你还真去!这臭味要真再被你搅了,且散不去,我们明日都不要吃饭了!赶紧的,过过过,别在这里碍眼!”
“是,是……”
推车的太监赶忙应声,那开盖的金吾卫迟疑一下,到底没再搅动,跳下了推车。
偏门开了。
推车骨碌碌的声音渐渐远去。
那太监推着车,到了倒秽物的地方。他左右机警看了一遍,见周遭没有旁人,跳上推车,将木桶打开。
恶臭顿时袭来。他面不改色,又赶忙从木桶边沿抠挖着,找到两处小小凹槽。
他双手扣入那凹槽,猛一用力,木桶上端原来竟是一个巨大木盆。
木盆内装着秽物。而那木盆之下,巨大空间,竟是蜷缩着一个人。
“沙公公。”
太监恭敬小声:“地方到了,您可以出来了。”
“嗯。”
沙秋明应了一声。他肥胖的身子艰难从木桶中挤出来。闻到臭味,他嫌恶掩了掩鼻:“那边那个钱全,也拖出来吧。”
“是。”
太监应声,从另个木桶里将钱全放出。
钱全身上一个巨大血窟窿,上面随意敷着些药,还在汩汩流血。
他昏迷着。
沙秋明皱眉看他一眼,起身往边上一处小院走去。
那院门是虚掩的。他轻轻一推便开了。钱全被推车的太监背着,一同入了内。等进到小院,进到里屋,一片昏聩之中,屏风后,慢慢走出一个人影。
沙秋明立时跪了下来,换上一副讨好神色:“殿下……”
“沙公公。”
那人走出来。
他神态从容,走到桌前,点燃一盏灯。
火焰从灯盏上跳出来。
橘色的光晕,映照着男人的脸。
男人平静转过头来。
这人的面容,温和从容,和萧静姝略有几分相似——
赫然便是不久前,还在中秋宫宴上的陈王。
第36章 夜行[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