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从凛州时,他就一直带着它。她清楚地记得,她第一次见到这把剑时,上面的剑柄,是镶满宝石了。
宝石温润,在黑夜中也闪着荧光。那时,她初次见这样的宝物,眼中惊叹不已。
次日,哥哥就送来一件金缕衣。
那衣衫上,沾满了在夜光中也会泠泠泛光的宝石。
而哥哥的剑柄,却光了。
上面坑坑洼洼,是许多凹下去的镶嵌孔。她拿着那金缕衣,惶恐无措,哥哥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他说:“男子不用这样花哨的东西。漂亮的宝石,要给姝儿,给我的妹妹。”
他让她穿上那金缕衣。
寺庙之中,少见这样的华丽。她里面还穿着僧袍,外面是金光闪耀,他望着她,眼里好像有光,比宝石更亮。
他轻声说:“我的妹妹长大了,我的妹妹,也受苦了。”
她那时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她望着他的眼,看着那张和自己有八分相似的面孔。她常常嫉妒,一般无二的脸,他却有世子之位,有众人宠爱,是凛州的王,也将是她的王……
可这刻,她忽然再一次明白,他也是她的家。
是在这个冰冷的,连生出自己的人,都不爱自己的世上,唯一对她有牵挂的存在。
她的哥哥,如今不在了。
而傅容的哥哥,仍在此处。
萧静姝闭了闭眼。
从她易名改姓,成为如今的圣人萧远之,从那刻到现在,她亦从未爱护过这把剑。
人没了,剑又有何益?
她转过身来。
“沙秋明是否知晓此事?”
“……是。”
“他应当曾劝你瞒下,以此同你示好。”
“是。”
“既如此,傅行。”
她看向他,眼中沉郁冷寂:“你便当做接受了他的示好,今日此事,你未曾禀报于孤,而孤,也从未知晓。”
她话中的意思,竟是要放过傅容,也放过傅行。
傅行愕然抬头。
萧静姝道:“若有下次,再让孤或旁人看到你的软肋……”
她冷漠一笑:“孤会亲自替你,将这软肋除去,让他人再无可乘之机。”
“……是。”
傅行低头。
他心中此刻,如痛,如挣扎。
他站起身来,同她告退离开。
走出殿外那刻,他望一眼天上的阳光。
云层层叠,似阴似明。
……她向来聪慧。
可她不知,他从来不是一个没有软肋的人。
在找到傅容之后,他有,在找到傅容之前……
他也早有了,那被他小心翼翼,层层藏起的软肋。
傅行走后,萧静姝独自留在殿中。
她握起朱笔,朱笔笔端沁凉一片。
眼前是堆叠的奏折。
可她心中,却一派阴郁。
方才傅行说,沙秋明去讨好柳淑婵。
沙秋明惯来不爱得罪人是一方面,但她没说出口的,则是另一个在心中秘而不宣的可能。
或许,是沙秋明担心陈王真的扳倒了她,萧子深会即位,因此,他才要着急同未央宫亲近。
而陈王……
他要谋反,想要用的,到底又是何种法子?
按兵力来说,他的私兵,是绝不够的。
而且,自古以来,想要掌权,最好的法子,便是挟天子以令诸侯,没有风险,而却能实际大权在握。
至于谋反,则往往是下策中的下策。
谋反本就名不正言不顺。更何况,一旦失败,尸骨无存,名声尽毁。
陈王蛰伏了这样多年,没有万全的把握,不可能如此行事。
方才,从莲蕊房中出来之后,她便派人叫来韩兆,秘密吩咐他,让他出宫,去盯着陈王。
陈王身边必然有高手。
傅行是她身边的人,有许多双眼睛盯着,出宫必然引起注意。而韩兆武功不在傅行之下,相对又算个生面孔。他去盯梢,更为妥帖。
而与此同时,她亦派人将太和殿内所有存着的奏折,全都拿过来。
她细细挑选,选出所有和陈王有关的内容。
陈王欲反,在不知他将用何种方式,何时进行的情况下,先发制人,便是最好的办法。
藩王循例,每年都要上表,禀报朝廷封地相关事宜。
她将陈王的奏章都拿出来,朱笔在可能能作文章,为难陈王的地方,都画了一番。
如此,若能找到陈王的大错处,便能借题发挥,先行扣押了他,让他再无翻身之机。
可惜,陈王实在谨慎。
除去些无伤大雅的小事,他甚至其实将封地治理得极好。
夜无鸡鸣狗盗之徒,昼无欺男霸女之事。
萧静姝皱眉思索着。
而在此时,殿门口有??人声。
她抬起头来。
姜太妃不等侍卫通报,就急急从外进来。她竭力压低了声音,却还是掩不住话语中的焦急:“……皇儿,哀家听说,你在养心阁内,竟是活活玩死了皇后身边的贴身大宫女,让她不堪受辱,悬梁自尽?”
第46章 流言[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