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萧静姝道:“孤自是不信这贼子的话。但若甘王不自证,则难消其他人心中的疑惑。甘王,既如此,你便持剑,将左侧这些谋逆兵士悉数杀死,如此,便能证明,这些兵士同甘州全无半点干系,而甘王你,自然也是清白至极,忠心可鉴了。”
她笑容温和。
但话语中的内容,却令人不寒而栗。
甘王呼吸急促着,他下意识去碰那剑,却在碰到的那一刻骤然松开。他如被火烧,惶然不堪:“不,不要……”
“不要什么?”
萧静姝平静开口:“甘王不必担忧,孤的金吾卫,自会制住这些叛党,不会让他们伤到你分毫。若如此,甘王还不肯做,那莫非是……”
她忽然笑了一下。
那笑容寒凉,不达眼底:“莫非是贼子所说为真,甘王真的派了自己的亲卫,来同他一起,逼宫于孤吗?”
“臣没有!”
甘王仓皇出声。萧静姝静静望他,不再开口,目光却压迫。甘王浑身颤抖。他慢慢起身,捡起地上长剑。他眼泪倏忽流下来,在面上淌做一滩,他踉跄着,朝着左侧兵士走去。
这些,都是他熟悉的人。
是他的亲卫,是过去十多年,甚至二十多年来,日日夜夜,守在他身边的人。
也正是因此,他们最可靠,最忠心,他才会把他们带来长安。可如今……
他含泪举起剑。
一个兵士痛声开口:“王爷!……”
那人一出声,便能清晰听出,是甘州口音。
甘王心头一慌。
极度惊惧之下,他长剑骤然往前,那兵士一句话还未说完,剩余话语,生生卡在喉咙里。
“王……”
兵士大睁着眼,直直盯着他,死不瞑目,倒在地上。血液大股大股涌出,甘王流着泪,闭上眼,疯狂般,将长剑刺入剩余人的胸膛。
……是圣人逼我的。
他在心中一遍遍告诉自己。
如果不这么做,甘州都会承受圣人雷霆之怒。天子之怒,伏尸百万,到时,就不是这些人命能解决的……
他一遍遍告诉着自己,手上动作越来越快。他心中几近崩溃,殿内血腥之气四溢,那些兵士,悉数倒了下来。
他们都有亲人儿女在甘州。
有了牵制,也就有了软肋。
他们不敢揭破自己的真实身份,他们知晓,若不如此,甘州的亲人便再不可能善终……
哐的一声。
长剑颓然落在地上。
甘王跌坐在地,望着一地尸体,终于再忍不住,掩面嚎啕。有侍卫将他早已软倒的身子拖下去,萧静姝环顾四周,仿佛并未被这血流成河的情形影响。
她温声道:“其余那些谋逆之人,诸王,也都一一自证清白吧?”
“……”
殿内无人出声。
半晌,有抽泣之声传出。
顺王捡起地上的剑,呜咽哭着,走上前。
他长剑捅入兵士胸口。
一个又一个人倒下。
殿内血气阵阵,如人间炼狱。
萧静姝胸口之中,亦有血气起伏。
她忍住胸口呕吐之意,望着殿内一众——
她要如此做。
她必须如此做。
这些叛党,原也该死。但只有叫他们的主人亲手杀了他们……
才最能击破这群藩王的心神,也才最能打压这些藩王的威信。
这些藩王,为了活命,能亲手将听从自己命令的最忠心的亲卫一一杀死。如此,往后,即便他们回到封地,又还有何人敢全心全意侍奉他们?
人心不再,一片散沙。而她在这一下就生生将他们制怕了,制服了。
他们,就再掀不起风浪了。
过了许久。
最后一个兵士倒下。
殿内寂静无声,空气之中,血气几乎浓稠到凝固。
藩王们俱是被吓破了胆的模样,跌坐在地,在一片片血泊中,神色苍白。
萧静姝微微低头。
她看向底下,已如丧家之犬般的陈王。
陈王发髻散乱,衣衫不整,身上沾着数块斑驳血迹。他挣扎着站起身,萧静姝轻声道:“而今,贼人,其余人等都死,该要……轮到你了。”
“本王?”
谁知陈王却是癫狂一笑。
这一笑之间,往日温文儒雅悉数不见。
他浊重呼吸着,舔了舔自己嘴角的鲜血:“……可惜,方才你为了让众藩王失人心,浪费了太多时间。本王先前,就料到即便除去你,你那些大臣也可能会不听话,因此,本王早已派了自己最得力的亲卫,去到你这些肱股之臣的府中,将他们亲眷捉来,若是本王一个时辰内未发出信号,他们便会带着这些亲眷,闯入宫门来。萧静姝……”
他眼神疯狂,望一眼不远处的香炉。
炉中,一截香正燃烧殆尽,软软落下一断香灰。
殿外有凉风卷来。呼啸之声如人呜咽。
噔的一声。
长安城内钟鼓之声响起。
未时,到了。
陈王转身,望向太和殿大门。
远处,浩浩荡荡,竟不知何时,又有一队兵士涌来。
那些兵士人数不多,不过几十而已。但他们的手上,却都擒着一个手无寸铁的人质。
兵士们带着人质,警惕着往太和殿内走。他们手下人质啜泣成一片,净是些老幼妇孺,毫无反抗之力。
兵士们的刀剑牢牢压在人质脖颈上。面容凶狠,几欲嗜血。
“都让开!否则,这些娇眷,便都要丧命于此!”
陈王大声喊着,对着太和殿门口的侍卫厉声嘶吼。那些侍卫面色惊疑,彼此之间,竟有窃窃私语声传出。片刻之后,堵在门口的侍卫犹疑着退去,竟是生生为那些兵士让出了一条道。
萧静姝手掌忽得攥紧。
而此时,那些兵士已步入殿中。
他们如众星拱月,将陈王护卫在中间。在周围浩荡侍卫之中,他们便如一座孤岛——
但陈王,悍然不惧。
他哈哈笑着:“傅大人、皇后!还有萧静姝……你们且看看,这些,到底都是些什么人!”
他笑容猖狂。
有兵士上前一步。他挟持的那人质的面容,登时显露在众人眼前。
那是个容色姝丽,身形瘦弱的少年。
傅行呼吸骤然一紧。
“……傅容!”
他低低出声。
傅容转头想要看他,却被比在脖颈上的刀剑,又划出重重一道。
“……唔!”
傅容痛呼出声,白嫩脖颈上,一道血线格外刺目。而在此时,先前一直在上首,仓皇恐惧的齐新柔,也骤然坐起身。
她目光惊疑不定,不敢置信,望着底下被兵士扼住脖颈的齐国公夫人,脸色顷刻之间,苍白一片。
第55章 如何作为?[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