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退了一步。
周身的空气,彷如因着两人距离的拉开越发冰冷。
她道:“韩元,你想用死,来消除你的罪过?孤偏不允准。你若要赎罪,便在此地……”
她微微笑了笑,只觉有什么东西,似要冲破她喉咙,破土而出。扭曲的快意在疯狂滋长,她轻声说:“你将那日,在花园中的一幕,再做给孤,看一遍。”
“丽嫔走了。”
她声音轻柔,说出的话,却句句刻毒:“你让丽嫔走的,既如此,你便该替了丽嫔,让孤快活才是。”
韩兆骤然抬起头来。
他眼中不可置信,看着萧静姝。
眼前的圣人,因着见了萧静鸾之故,身上是整肃衣衫,而她,要他在她面前,在衣冠齐整的她面前,自辱地,将自己衣衫剥落,做那取悦于她,让他被糅碎之事。
她在羞辱他。
她原本已经叫人填了那条小溪,她原本,已经不愿了的。
但太和殿上。
他没有动手。
她恨,她怨。她痛楚她绝望。
她想要毁了他,糅碎他,将他寸寸打折,让他就此沉沦,万劫不复。
大殿之中。
不知是谁的呼吸浊重。
韩兆仰头望她。许久,他听见自己在说:“如此,圣人便能展颜了吗?”
“……”
萧静姝并未作答。
一片晦暗中,她神色难清。
半晌,她冷笑一声:“展颜?韩元,你这般说,倒像是此举是为着孤一般。不是啊。你这般做,孤才能饶了你的罪过,才能抵了你在太和殿中,救齐夫人和傅容的罪过。你最是仁义,能为这仁义,做出些许牺牲,你不谢恩,还要如何呢?”
她话语极慢。
每一声,都如凌迟。
她在他面前,是无声的催促。周遭空气冰冷,一寸一寸,深入骨髓。萧静姝盯着他,忽然厉声:“还不快做!”
“……”
韩兆慢慢低下头来。
他迟缓伸手,触碰上自己衣襟。
那处扣眼冰凉。
他指尖碰到,便是一顿。萧静姝冷笑看他。他解开衣襟,露出里面的亵衣——
他的胸膛,裹在一层轻薄白布之下,半笼半现,云遮雾绕,显露在她眼前。
他手指往下。
在腰间。
触到一处坚硬之物。
他望着她的神色,心中一片寂然。那针是银针,用来给萧静姝御膳试毒所用。先前晚膳,他以银针试毒,用过后本该丢弃,他还未来得及……
银针很软。
但昔年在山上,他亦同师父学过如何用软剑取人性命。
他仰头望她,如要将她刻入心底。萧静姝心头骤然感到一丝不对。顷刻之间,韩兆手掌骤然翻转!
一丝银光。
快到几乎看不清那泠泠清辉。
萧静姝闷哼一声。她的手掌,挡在他心脉之前。
那银针,穿透了她右掌,只有一小截,刺入他胸口之中。
血腥气味,后知后觉,在殿中弥散。
有鲜血从她和他相接的地方洇出,浸透他胸前衣衫。
萧静姝面色惨白,她这些时日,本就日夜难休,此刻骤然受伤,一时间,竟有些支撑不住。
她轰然跪下来。
地面有些许扬尘。
如青山萎顿。如大厦将倾。
她压住口中将溢出来的一句呻吟。
她落在他怀中。
韩兆脑中竟如一片空白。
彷如有什么轰然倒塌。胸口处的剧痛,他已然顾不得。
“圣人……!”
他仓皇出声。
萧静姝面色死白。
她整肃的衣衫,不知何时在他怀中也已揉皱,鲜血黏腻,她撑着最后的意志,咬牙:“不要叫太医……”
不可叫太医。
她亦是习武之人。
这一针下去,右手经脉不知是否断裂。
若右手不能用,帝王身体有所残缺,现下朝野内外群狼环伺,她不能给他们可乘之机。
昔日,在寝殿之内。
韩兆悄声而入,她在睡梦中,一点也未曾察觉。还是傅行那时告诉她,韩兆武功,竟不在他之下。
她那时便有所忌惮。她想过,自己若和韩兆交手,该是不敌的。
但这是第一次。
在韩兆骤然动作之下,在他那极狠的,不留余地的一针之下。
她的手,快过了他。
第71章 如何谢恩?[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