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低哑。
与萧静姝平常的声音大不相同。
傅行一听之下,便已知,出声的人,应当是咽喉受了伤。
他浑身肌肉蓦地一紧。
他出声道:“圣人……”
萧静鸾抬高声音,又道:“孤是叫陈王世子上前,将帘帐掀开,怎么,傅行,如今你连孤的话也不听了吗!”
萧静鸾幼时便常会模仿人。
那时,陈王府中的侧妃和庶子庶女,有许多都被她装模作样的功夫诓骗过。
而今,她铆足了劲儿,又潜心观察萧静姝数日,竟是将萧静姝的语气学了个十成十。
傅行呼吸微紧。
他眼神稍有黯淡,迟疑一下,往边上退了一步。
萧遥之冷哼一声,收起佩剑,迈步到了帐前。
帘帐之上,有星星点点的血迹,凑近了看,格外分明。
而离那帷幔越近,里面刺鼻的血腥气味,也越发浓厚。
萧遥之喉头滚动一下。
他伸手,掀开帷幔。而在同一瞬间,萧静鸾裹着被褥,慢慢直起身来。
她脸上、脖颈上,全是道道血痕。
皮肉翻卷,形容可怖。
被褥上是大滩血迹,遮着她的身子,她面上殊无表情,冷漠的模样,便和萧静姝如出一辙。
萧遥之瞳孔骤缩。
一句“鸾儿”几乎要从他喉中脱口而出。
他生生压下那惊悸,萧静鸾不着痕迹,对他点了点头。
萧遥之抿住嘴唇。
他闭了闭眼,往后退了一步。
随着他的退开,萧静鸾的模样暴露在众人眼前,有侍卫和宫人见了,下意识竟往后趔趄两步,骇然不敢出声。
而傅行,则是在看到萧静鸾的那一刻,浑身剧震。他急促呼吸着,不敢置信,要上前来。
“傅行!”
萧静鸾骤然出声。
傅行抬头望她,强行止住脚步。
他胸中如有火焰在灼烧,生生要将他焚烧殆尽。她的脸,圣人的脸……
他大睁着眼,手在身侧紧握成拳,但泪,却竟是不受控制,将要涌出。
萧遥之守在萧静鸾身侧。
萧静鸾平复着呼吸,将眉眼压低,循着萧静姝的说话语气,阴冷道:“谁允准你直视孤的?”
“臣……”
傅行哽咽说出一个字。
他跪在地上,慢慢低下头。
他只觉喉中如有千言万语,让他刺痛难言。
他咬紧牙关,竭力不让自己失态。而便在此刻,他又听到龙床之上,那圣人冷漠出声:
“孤先前不愿出现在人前,便是因着贼人狡猾,毁了孤的容貌,还伤了孤许多。这般情形,孤不愿被他人看见。但傅大人却是一意孤行,好大的威风,竟要带兵强闯,非逼迫孤见人不可。这金吾卫,看来,并非孤的金吾卫,而是真真正正,成了傅大人的私兵啊。孤先前,明明叫傅大人去驿馆,看顾羲和郡主的动向,傅大人如此肆意妄为,所图的,究竟又是为何呢?”
她声音嘶哑,带着声声阵痛干咳的响声,极为难听。
先前傅行在驿馆监视她,她发现后,便理所当然猜出,这命令该是萧静姝所下。而今,她故意将这话说出,傅行对她的身份,便会更加深信不疑。
只是,傅行到底是萧静姝宠臣,这般只能拖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傅行心思机敏,先前在未央宫,便是被他洞察出了些许异样,眼前,傅行只是被她威慑,又因她下令,不许他直视她,因此,她眼下的身份,才能暂时保住。
若要真真正正的高枕无忧,这傅行,还有先前的一众萧静姝宠臣……
都要清理干净,永无后患的才好。
萧静鸾眼神暗了暗。
只是现下,还不是时机。
现下萧静姝从那诡异洞口逃出,若真被萧静姝得了活路,那日后,才是更加麻烦。
她对萧静姝,眼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她没有更多时间和傅行纠缠。
思及此,萧静鸾冷声道:“傅行,孤现下不想见你。陈王世子在此,孤安全自然无虞。你且带着金吾卫都退下,到金吾卫所中待命,若无孤的旨意,你等,寸步不得离开。”
“圣人……”
傅行心中绞痛,抬起头来。
萧静鸾勃然怒道:“傅大人既还叫孤一句圣人,便连孤的命令都敢不听了吗!”
她声音极怒。
心中,却是一派焦急。
时间紧迫。
她只能用这语气逼得傅行赶紧离开。
动作之间,她脸上皮肉传来阵阵生疼,她喉间的伤口,又开始冒出血珠。
萧遥之呼吸一滞:“圣人……”
他怒目看向傅行:“傅大人还不走,莫非是要耗在这里,耽误圣人的医治吗!”
“……”
傅行跪在地上。
他身影如山,如铁,慢慢倾颓下来。
他跪在地上,朝着萧静鸾磕了个头。他咽下喉中血气,艰难道:“……臣,遵旨。”
他慢慢直起身来。
惨笑一声,退后,循着礼制离开。
一众金吾卫紧随他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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