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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眉目[2/2页]

仇敌 沈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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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那就只会给她下那种药,而不会让他借药物动情。否则,若他因为药性和她……那便无法判断,是不是萧静姝主动。
      只有萧静姝主动同他一起,萧迎之的试探,才算成功。
      他方才轻抿了一口的,现下想来,应当是酒宴上迷药的解药。
      萧迎之让他清醒些,以免两人都醉醺醺,无法成事。他明明未饮下催情之药。可他却觉。
      他当是饮了。
      此药炙烈。
      他骨肉俱焚。
      他被浸在这烈火里。这岩浆之中。他被炙烤,被火烧,被一寸一寸,烈烈烧成灰烬。
      他掐住自己掌心。
      那里,有一处旧伤。
      那是在长安之时,他为萧静姝问药,在右掌掌心刺下一个和她一般无二的印记。
      疼痛涌来。
      却如杯水车薪。
      他仰头,不敢直视她的脸。香气馥郁,他从不知道,原来他有一刻,五识六感,敏锐至此。
      师父曾说过的。
      习武之人,五识六感最为要紧。
      他曾苦练,却常不得其法。但如今,但如今。
      他为何不是一顽石。
      韩兆闭上眼。
      他听到她的呼吸。
      半晌,他哑声开口:“臣……亦饮了解酒汤。”
      他唤自己为臣。
      彷如这般,便能让他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处。
      他一动不动。
      过了许久。或许是一瞬,又或许,是一年。
      他在煎熬中睁开眼。
      眼前依旧黑黝黝一片。
      他的圣人,微微撑起身,在他身侧,轻笑着开口:“韩元。”
      “圣人……”
      “你在,欺君。”
      欺君之罪,当诛九族。
      她聪慧至此,纵然饮下解酒汤,此刻不若白日清醒,又怎会不知,他和她饮下的汤,全然不该是同一物。
      他方才说汤。
      他假作不知两人汤中是何物。
      他假作自己此刻是因汤之故。
      他假作……
      但她开口,他便再无所遁形。
      他如那日,在小溪边上,在花园之中。
      月光昭昭。
      清辉洒下。
      周围是湍急流水,他无处可藏。
      他的每一处,都宛如暴露无遗。一寸一寸,那真实的面容,那藏在易容泥土下的每一寸每一点。
      亦都在她眼中。
      “臣……”
      韩兆开口。
      他声音沙哑。下一刻,他听到她轻笑开口:“韩元。”
      “……”
      “此刻,应当如何,你可知晓?”
      “圣……人……”
      只一句话,他已成灰烬。
      她声音如缠蛇,如女妖,响在他耳边。
      她的手攀上来。
      覆在他右掌之上。
      他能感到,她那处,亦有一伤疤。两个伤疤第一次,对在了一次。
      他已无处可躲。
      他处处皆是伤疤。
      他再无可藏身之处。他狼狈,他仓皇。他仰起头——
      韩兆喉结滚动了一下。
      下一刻,萧静姝握着他的手,将他手掌放在床头。
      那处,是坚硬床架。床架冰凉,他掌心,却炙烈如火。
      她轻声说:“韩元,你果然不会。”
      “……”
      “两人欢好,床帐摇动。你握着这处,晃动出声,外面的人听了一阵,便会走了。”
      她声音很低。
      带了些笑意。
      韩兆喘息了一声。他随着她的意思,用手晃动着床架,床榻登时发出吱呀之声。
      一下,一下。
      周遭一片寂静。
      只有这声音响着。
      他知晓,自己不该再有妄念。可这声声入耳,他喉间,干渴至极。他从未有过如此渴意,他闭上眼。
      突然,有一阵凉意袭来。
      韩兆睁开眼。
      萧静姝从他身上跨过。
      她赤着足。足尖亦透着姝丽。她站在床边,她身上的寝衣,有衣角,还挂在他身上。
      “都走了。”
      她低声说。
      韩兆慢慢转过头。
      窗外那处,果然已没有人影。
      监视的人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已然离开。
      韩兆停下手上动作。
      他掌心,尽是细密汗珠。他低声道:“圣人……”
      她转过头来。
      月光如洗。
      他看着她长发迤逦的面容。
      他慢慢缩回手。他压抑着自己,将心中妄念,寸寸割除。
      “孤当时,并未饮下解酒汤。”
      她突然开口。
      韩兆仰起头。
      她话语微顿。随即微微一笑。
      她说:“孤当时,觉出那解酒汤有异,便并未咽下,只含在口中。等侍女不察之时,便尽数……吐在暗处了。只有一些残存汤药,因着不能漱口,还在喉中。”
      她声音很轻。
      其中含义,却让韩兆喉间微滞。
      她原来未中药。
      她原来一直在帐中。早便知他会来。她原来是清醒看着他,神思聩然,步步沉沦。
      而他。
      如被驯服的烈马。
      明知她打算。
      却还是,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这夜漫长。
      次日一早,萧静姝从房中出来,便见萧迎之在不远处凉亭中喝茶。
      昨夜后半夜,又下了场雪。
      凉亭顶端覆了层细密白雪,萧迎之披着大氅,听到动静,转过头看她。
      “张公子。”
      萧迎之站起身来:“昨夜睡得可好?昨日我有一朋友,突然拜访,厢房不够,便将阿大先与公子同睡,还望公子莫怪。”
      “……无妨。”
      萧静姝恰到好处低了低头,面上有不自然一闪而过。
      萧迎之见状,面上笑意更浓。
      他道:“阿大不久前已经起来,说是昨夜房间冷,要为张公子生炉火,去准备了。阿大与公子感情,着实令人羡慕。说来,张公子今日可有闲暇?昨夜听闻张公子身世后,我心中便一直慨然,派人连夜询问,而今……”
      他顿了顿。
      萧静姝故作惊诧抬起头。
      萧静姝满意一笑,意味深长道:“公子的身世,我或许,已有眉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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