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卒做起,任过两年斥候。
眼下,帘帐晃动,他下意识往那处去看。便隐约见得一个面容清隽的男人,正躺在龙床之上。
宁海潮想要从案几边退下的动作骤然一顿。
傅行注意到他,微微对他摇了摇头。
宁海潮深呼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重新跪在下首。
萧静姝盯着木匣中物,傅行道:“这其中,小指是在东宫取得,被罪太子放在床头铜箱之中,用手帕包裹保存。此小指,有曾服侍过未央宫的老人看出,上面的胎记,是皇后所有。是以,臣又去了未央宫。而在未央宫内……臣,发现了这块云锦。”
那块绣着狴犴的云锦,正和断指一起躺在匣中。
上面斑斑驳驳,染了许多脏污,但只要有心人看出,便都会知晓,这是陈王世子,季汝才可穿戴的衣衫。
“季汝……”
萧静姝面容冷肃:“他,去过未央宫?”
“此事臣不敢妄言。但眼下种种,证据全都指向季世子。未央宫内,皇后神志不清,臣在诏狱中曾见过许多装疯的犯人,以臣所见,皇后应当并非伪装。而且,最重要的是……”
傅行咬了咬牙。
宫中时局变幻。
但他是萧静姝心腹,自然知晓,若季汝有难,对萧静姝而言,无异于断其臂膀。
他深吸口气,哑声道:“……为平朝臣怨愤,臣此次查案寻物,未曾避人。”
萧静姝良久不语。
殿内安静一片。这安静长久得让人心中竟有些害怕。
烛火跳跃。外面风雨缠绵。但屋内,又何尝不是风雨欲来。
萧静姝看着匣内事物。
小指离开身体过久,即便被保存完好,也已有了腐烂迹象。而那块云锦,上面的绣样,她只要一看便知……
此物,并非伪造。
这件衣衫,在宫中,她甚至还曾见季汝穿过。
但不知何时,他再未上身。
数日前,季汝曾同她求了个恩典,说是看上了一个养心阁的宫女,想求她将人赐给他,让他带回陈地成婚。
这宫女正是绿萝。
不过一个宫女,又是两情相悦,萧静姝自没有不允之理。但除却此事,季汝再未同她说过其他。难道,此事是和绿萝有关?
她心中万般念头急转。
她几乎能肯定,此事并非季汝所为。
季汝不蠢。
若要下手,不该留下这样明显的东西。更何况,当初在陈地,他便有许多机会。
但设此局者,其心可诛。
萧静姝可以想到,此事,必定是有人取了柳淑婵小指,以作信物,交给萧子深,令他狠下决心行刺。而后,借由行刺动乱,再行爆炸之事。接着,以云锦为证物,将事情都引到季汝身上。爆炸之时,金吾卫都在护驾,一时之间分不出心神,如此,那抛出棉絮之人才能得逞……
是了,棉絮。
萧静姝微微蹙眉。
她道:“先前孤要你查那些棉絮来历,你可查出?”
“臣……”
傅行话语微顿。
半晌,他道:“臣,无能。”
他话语艰难。
萧静姝闭了闭眼,摇头。
“那棉絮都落在孤所在位置,其他地方并未散开,爆炸之后,那些棉絮又都被烧光,一时找不到来源,也是有的。但此事至关要紧,孤再给你几日,此事必要查出。只是,季汝……”
她眉心深蹙着。
除夕之事,宫中嫔妃死伤过半。
前朝后宫向来难分。为了给那些嫔妃们的母家一个交待,也为显示她并未徇私,傅行查案,并未避过他人。
是以,定然有许多宫人也都看到了断指和云锦。
云锦铁证如山。
若要保住季汝,其难,如上青天。
萧静姝胸中闷痛。
她伤重未愈,此刻事情不断,难免伤神。
“你先退下吧。”
她低声道:“此事是捂不住了,孤要想想办法,想想办法……”
她哑声说着。
独自坐在高高案几之后。
傅行微微抿唇。他应了声是,后退数步,转身出了殿门。
宁海潮跟在他身后。
几乎是才出养心阁,到了无人之处,宁海潮迫不及待开口:“傅大人,方才您可看见,圣人龙床之上,竟有一人?”
龙床之上,那是韩兆。
傅行早便听说此事。
但他如何理得。
他沉默片刻,摇了摇头:“此事是圣人私事,非你我可管。海潮……”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见傅行不愿言语,宁海潮似是着急起来。他迟疑片刻,四下看了一圈。见周围无人,他凑近傅行,压低声音:“……属下昔日为斥候,最关心细微枝节,且对人的长相过目难忘,这些,大人都是知道的。去岁我等去韩府灭叛党时,傅大人有其他要事,未曾一同前来。但方才属下看龙床之上那人面容,虽只是一眼,但属下记得。这人……似乎和叛贼韩家的二公子,长得,极为相似。”
第142章 叛贼韩家[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