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后来你都做到御前太监之职,和萧远之那般亲近,却仍迟迟未有动作……我有一线人,也是阉人,进到宫中,想了法子,令人提醒你韩府之祸,但过不久,竟有传言出来,说养心阁议事殿失火,你却还救了萧远之……如此忠心,寿儿谨慎些,也无可厚非。不过,方才听了那席话,我才知,兆儿你,却是忍辱负重,实在不易啊。”
他伸出手来。
拍了拍韩兆的肩膀。
便如从前,还在大良之时,还在韩府之时。
眼前一切,父慈子孝。
韩兆也抬头,对他笑着。
韩兆神情孺慕。
他宛若一个被割裂的人。
面容和煦。
而胸腔之下,撕心裂肺,宛若断肠。
不必问了。
什么也不必再问了。
不必问,为何当初,韩府灭门惨案,无人翻案,亦无人相救。为何母亲会倒在血泊之中,痛楚死去,韩府上下几十口人,除了父亲和他,无人生还。
父亲骗了他。
自然,也能骗过母亲,骗过其他人。
父亲脱身离开。而母亲和他,都不过是身后弃子。只是父亲未曾想到,他竟未死,并且还留在宫中,成了圣人身前红人。
韩骁俭这才注意到他。
想借他之手,杀了萧静姝。
绿萝那晚说出的可怖之语,或许,也是父亲在宫中的线人,设法传给她的吧?
但父亲失算了。
他到最后,也没杀萧静姝。
萧静姝被大良军中谋害,到了如此地步。
想来,更和父亲在长安的安排,分不开。
穹安寺那夜,他在山上遇到楼麟和桑伯,想来,便是大战之前,楼麟要亲自去长安,做最后的布置和确认,而试探他,则不过是顺手之举。毕竟,以他之武艺,若能归心,那西夷,则又能多一大将。
而许寿。
韩兆看似冰雪消融的目光,移到许寿身上。
当初萧静鸾和萧遥之篡位之时,他发觉,萧静鸾身上软剑,有许寿惯用的莲花图案。
那时的他,不敢细想。不敢面对。何其懦弱。
但如今。
一切昭然若揭。
许寿应当是韩骁俭派去的。
而他帮助萧静鸾,行易容之事,其目的,也是想要令大良生乱。倘若当时,萧静鸾真的禅位成功,萧遥之即位,那许寿,便会将易容之事全盘托出,昭告众臣,到时,大良内部乱作一团,西夷再攻,便事半功倍。
但可惜,萧静鸾败了。
萧静姝重回宫廷。且她的身份,在一次次试探和怀疑中,愈发坚固,无人可动摇。
许寿此举,再行不通。他回到韩骁俭身边。楼麟才收归西夷周围各部不久。那些部族,或许还未完全归心,从阿单狐被封为王佐,以安阿部族人之心这点,便可看出。楼麟和韩骁俭,原本大约,是想要再等等的。但萧静姝派了监察使去各藩王之地,很快,各地藩王再不得拖延,也不得耍滑,必须要将兼并来的土地悉数还与百姓,而若再等一年,百姓土地已定,更加心向大良——
到时,西夷再要出兵攻打,难度,便将会是,数倍于今载了。
是以,即便已近春日,但西夷,不得不在此时候,迅疾出兵。同样以土地兼并之事为饵,大战,由此,才开始拉开。
此间种种。一环跟着一环。
换言之,竟是萧静姝一次次破除险境,又施政有方,才让战争提前开始。
此事,何其可笑,又何其悲凉。
而眼前之人。
更是何其熟悉。
又何其生疏到,竟至于他几乎,再不认识。
韩兆低下头。
那是从前多少次,在山上,在韩府之中,韩骁俭含笑指点他时,他恭顺的姿态。
而今,这亦是臣服的姿态。
他慢慢道:“一切,都听父亲安排。”
“好。”
韩骁俭笑起来。
他目光温和,一如从前。
他循着韩兆低下的头颅,越过他,望向他身后床帐。
那里,一个身影影影绰绰,看不清晰。
“那里面的,便是你看上的那个大良女子?她叫什么名字?”
他状似不经意地问着。
“是她。”
韩兆应声。
他微顿了顿。
随即道:“她唤作,鸢娘。”
方才,她曾问他。
是为韩兆,还是为韩元。
他曾以为,韩兆是他生生世世的名姓,无可摒弃。
但而今。
鸢音同元。
她知晓的。
他是韩元。
从前便是。
一直都是。
第177章 他是,韩元[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