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幅模样。
这幅委屈可怜,逆来顺受的模样!
哄得在陈地时,汝儿还以为她受了多大委屈,对她心中有愧,爱重有加!
但其实呢?
她哪里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柔弱?不过是个宫婢的出身,偏偏心眼极多。自己好几次想法子陷害她,想要她身败名裂,却都不能如意。半个月前,自己甚至气昏了头,给她下了春药,想让一个侍从糟蹋她,她身子不贞,便不能再做世子妃,但结果呢?那样烈的春药,她竟然生生忍着,用剪子伤了侍从,又伤了自己,来保持理智!这事甚至惹得季汝发怒,对自己冷淡了许多不说,还从库里拨了许多东西,安慰绿萝,甚至派了许多会功夫的侍女,在她身边保护……
陈王府中一共就那么几个主人。
派人守着绿萝的小院,到底是防谁,一目了然。
陈王妃恨得几乎咬碎一口牙。都是绿萝!这贱婢害她母子离心!
而这回,傅行竟说什么有一人中了什么每月发作的毒药,要她来解。她虽不知傅行是何意,但傅行如今如日中天,此事又被说得事关对西夷的战争,她无法拒绝,只得前来。但过来之前,她却以“舍不得儿媳”,“要儿媳贴身伺候”为名,令绿萝和她同行。
她和绿萝先骑千里马赶来。而后面,几百陈地兵士,再过一日,便也能过来。
只是,原本想着,在路上,只有自己和绿萝,没有季汝,她或许能神不知鬼不觉,将绿萝害死。
但傅行派来的那两个仆妇,虽不管她打骂绿萝,却盯得极紧,有她们在,她仍是无法动手。
大营之外,是黄沙还未化的坚冰。
陈王妃又是狠狠一脚,绿萝登时被踹得跪在冰面之上。
膝盖生疼。
陈王妃在她头顶,刻毒怨恨地开口:“我身子不舒服,胆汁吐在了地上。你还不用手把地上清理干净,是要让明日别人也看到我呕吐的痕迹,好笑话我身子弱吗?”
“……是。”
绿萝低低应了一声。
那声音柔顺温婉,似是含着无尽委屈。
她低头,从腰间拿出一张帕子,跪倒腥臭的胆汁前,就要擦拭。发丝垂下,掩住她眼中滔天恨意——
下一刻。
一只脚,踩在她柔嫩的手背上。
“手帕?”
陈王妃冷笑一声,那只踩着绿萝的脚,又碾了碾。她说:“是我说得不够清楚吗?我要的,是你用手,来清理干净。”
“……”
那滩胆汁混杂着地上的泥沙,黏腻恶心,泛着恶臭。
陈王妃冷笑一声:“怎么,当着汝儿的面,你不是说,你最重孝道,不敢忤逆我,是以,愿意和我一同过来吗?这才几日,便嫌弃我的胆汁脏,你世子妃的手,便舍不得纡尊降贵,替我清理了?”
她阴鸷看着绿萝。
事事皆不顺意,季汝还夺走了她手上大半权力。
在日复一日的不甘和痛苦之中,她的面容枯瘦凹陷,哪里还有一丝从前雍容温和陈王妃的影子。
绿萝目光微闪。
她看着眼前的冰面。
冰面粗粝,月光稀薄。但她还是能看出,上面倒映出的一点肉色。
她知道,那是陈王妃脸上的肉色。
不会太久了。
她告诉着自己。
她被牵连,被迫嫁入陈王府,却不得不受这毒妇的磋磨。她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先伏低做小,隐忍不发,便如从前,刚入宫时,被迫做王澄的对食一般——
但当日,王澄没能折磨死她,反而是他,先一步身死。
而现在,陈王妃也是一样。
这毒妇不是到现在,还闹着不愿让季汝从世子变成陈王,好以此继续霸着陈王妃的名头吗?她不是一心想害死自己,好腾出季汝正妻的位置吗?
绿萝心中一片讽意。
他们母子的死活,她全不在乎。
莫说世子妃的位置。便是王妃,她也全不稀罕。从始至终。除了自己的性命之外,她想要的,只有一人而已。
只是情势逼人,她不做这世子妃,就得死。
是他们逼她,把她逼到这样的地步。
那她,当然也不能坐以待毙。
她知道,陈王妃特意带她一同出来,是想害她。
但她又何尝,不想借此害陈王妃?
机会来了。只是看谁手段更高明。
绿萝心中冷意阵阵。
但她只低下头来。
她松开手上的帕子,直接用柔软的双手,去触碰了那滩恶心胆汁。
“儿媳不敢。”
她轻声地,恭顺地说。
“儿媳愿为母亲分忧。”
第200章 磋磨[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