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夷人,来了。
河流之上,有火把在随风晃动着。
有西夷人在来来回回,看着河边的踪迹。
半晌,那人摇了摇头,出声道:“河边看不出来有没有人来过。”
那人声音不大。
但韩兆耳目清明,听得清晰。今夜风大,这河卷到岸边的水流也大。韩兆和萧静姝走到这里时,特意循着裸露的岩石走,不走在河边泥地上,岩石上的那一点微末脚印,早已被水和风消灭踪迹。
一阵轮椅滚过的声音传来。
桑隼的声音似是带着无尽阴森。
他道:“没有踪迹?……他们要去并州,必须经过这里。想要逃走……”
他的声音湮灭在风中,还未说完,便又控制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大哥!”
桑延着急喊起来。
他道:“你身上的毒还没清干净,本来就不该出来!这里风大,你……”
“混账!”
桑隼咳得面色涨红,一个巴掌打在桑延脸上。他声音虚弱,却还是厉声道:“我会出来,这么多人被调动,究竟是因为谁?一个女人,你竟然如此!还穿着女人的衣衫做这种行径……早知如此,当时,我真不如杀了你!咳咳,咳咳咳……”
桑隼激动异常。
他坐在轮椅上,不断颤抖,几乎咳出血来。
河流之上,桑延半晌没有说话。西夷兵士们,也都循着河流在找。脚步声四起。而河石凹陷之处,萧静姝面上,却渐有难耐之色。
她攥紧韩兆衣襟。
一片黑暗中,她无声看着韩兆。一声痛楚的闷哼,极细极小,从她口中溢了出来。
那声音微不可查。
便连韩兆,都几乎没有听清。
但在声音入耳的那一刻,韩兆便立时察觉,河水太凶,他们屏息潜伏的时间太长,萧静姝,已然支撑不住了。
萧静姝原本便不善水性。
当初被宁海潮刺杀,倒在大河之中时,也全是凭着求生的本能,在艰难沉浮。
眼下,西夷兵士迟迟不肯离开,若再等上些许时候,就算不被发现,萧静姝也会窒息而死。
韩兆怀中是两根干枯的芦苇杆。
芦苇杆中空,正可用来呼吸水面上的空气。
但萧静姝整个人几乎被嵌在凹陷河石里,她若要用芦苇杆,便需改变姿势,极为困难。
没有时间了。
韩兆不敢再迟疑。
他快速从怀里拿出一根芦苇杆,末端放在自己口中。而后,他小心翼翼将芦苇杆伸出,只在湍急河流上,露出一个微不可查的小点。
河水本就汹涌无匹,会卷来各种各样的残枝枯叶。
这一点细小的芦苇杆,在这其中,全然不会被人发觉。
带着河水的呛人空气涌入韩兆肺腑。他快速屏住呼吸,而后,俯身向前——
他无声地,吻住萧静姝的嘴唇。
那嘴唇柔软而冰凉。
他紧贴着她,将她压在河石和他的身体之间。将他身体里的空气,淋漓尽致,悉数,渡与她。
头顶上方。
河流之上。
还有西夷人凌乱的脚步声。
还有马匹在嘶鸣。有桑隼的咳嗽,和桑延的辩解。火把照映,将原本凶恶的河流,也照出几分粼粼如鱼鳞般的银光。在这片银光之下。在这处隐秘的晦暗角落里。
他拥着她。
唇齿交缠。
将胸中的一切。将唇齿之中的所有。
都献与她,揉与她,融与她。
第223章 河底[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