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扎的麻布。那些麻布,因为韩兆先前的动作,已经又有不少被血渗透,染得鲜红。吴婆子小声吸着气,赶紧把药箱放下来,从里面拿出自己的药粉。
“你这都迸裂了,这么拆开肯定不行,但麻布上面得再上点药!还得好好熬点药喝,我这是从并州就用的土方子,当初那些个姑娘,有的被并州王折腾得有出气没进气的,也都是靠我的这药粉痊愈的,不会留疤……”
她一边说着,一边拿药粉往韩兆身上涂。营帐里,韩兆新点了蜡烛,灯光明亮,正方便她的动作。她处理到一半,注意到韩兆胸口处还有一道伤痕。那伤痕不深,故而先前,军医竟没有包扎。
吴婆子皱了皱眉。
她伸手,就往韩兆胸口探去。
韩兆手指微动,到底未躲。下一刻,吴婆子便在他胸口,摸到一块坚硬的物体。
吴婆子愣了一下。
那物体不大,放在层层衣衫之中,都看不出来。她迟疑片刻,道:“这莫非就是……”
“吴婆婆。”
韩兆突然开口。
他止住她未出口的话,沉声道:“是谁……让你过来的?”
吴婆子抬起头。
她脸上有些迷惑,显然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就是有兵士说,要照顾人,寻常都是军医们轮流来,但今日军医们都有事,所以才轮到了我……”
韩兆面上神情冷肃。
吴婆子的声音越来越小。
她的话语沉寂下去,营帐内,一片安静。韩兆突然起身,他吹灭案几上的蜡烛,下一刻,营帐内登时聩然,而那点细微的蜡烛哔啵声,也消失不见。
吴婆子不敢出声。
韩兆在一片极度的安静之中,听到外面,风吹过周遭的声音。
似是无人。
无人在监听。
但吴婆子此刻过来,先前还有军医能治他,现下却恰巧换成了她。此事,韩兆不得不多心。
先前自己的借口,其实并不算太好。
这些,韩兆都知道。
但他在心神震荡之下见了她,一路奔到她身前。他被她擒住,被她带到大营之中,他看见她的脸。看见那个日思夜想的人,重新走到他身前。
他说不出更多的话。
只能用那等手段,握着那淋漓鲜血的刀刃,去刺伤她。
他以为她信了。
但当她离开,而后,他在无人的营帐里压抑痛楚。吴婆子进来,吴婆子茫然无知地说了一大堆话,他便意识到一个可能。
萧静姝或许,并未信他。
他对付她,从来,就没有过胜算。
但这次,他却不得不步步谨慎,一定要赢。
韩兆在昏暗中沉默片刻。而后,他重新点起了灯。
他低声道:“吴婆婆,你可曾见过圣人?”
“……圣人?”
吴婆子一听这两个字,心里立刻紧张起来。
今次来时,只是那兵士带她来,跟圣人并无关系。
而之前,圣人令她去军医处的事,都过去这么久了,应当也和此事无关吧?
吴婆子思索片刻,摇了摇头。
韩兆心里微松。
若她未曾见过圣人,那就说明,萧静姝或许并不知道大营里,有吴婆子的存在。
若是如此,那吴婆子今日过来,也有可能,只是巧合。
种种可能,在韩兆心里快速掠过。
而恰在这时,吴婆子也被眼下严肃的气氛传染。她小心翼翼,紧张地问:“韩大人,你那药不会有什么问题吧?我……”
“吴婆婆慎言!”
她话未说完,便被韩兆打断。
眼下虽还不能确定外面是否有人监听,但此事重大,他万不能有一点松懈。
韩兆沉吟片刻,拿过一张纸,提笔蘸墨,写道:“勿要对人提及此事,包括对我。若有事,我会给你送信。”
烛光融融。
他将纸放到吴婆子跟前。
吴婆子一脸茫然,看了看纸,又看了看韩兆。
她有些无措地摇了摇头。
韩兆道:“吴婆婆?”
吴婆子难得竟扭捏了一下。
她小声道:“……我不识字。”
韩兆愕然。
吴婆子声音更小,那道道沟壑的脸上,竟有了些许红晕:“……当初在并州王府写药方,是我只认得我常开药方的那些药材名字……也只会写那些。当初我娘教我医术的时候跟我说,女人家,尤其是医婆,地位不高,假装识字,怎么也要被人看重些……”
她声音越来越低。
到最后,几如蚊呢。
韩兆闭了闭眼。
他陡然生出一种类似无奈,又有些荒诞的感觉。
片刻后,他终究低低叹了一声。
他将那张纸放到蜡烛前烧毁,而后低声道:“吴婆婆,你是前些日子从并州逃出来的,其他的,并州王府里的……所有事情,就都不要再说了,否则,容易招惹祸端,婆婆知道了吗?”
“……好,好。”
吴婆子赶忙应声。
她心虚也拿了张纸,赶紧写下了,要给韩兆治伤的,入口的药方。
时间渐入黄昏。
而在此时。
幽州郊外群山之下。
萧遥之带着萧静鸾,也已下山,寻到了一处破庙之中。
第249章 破绽[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