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那囊中,是一颗小石。
石头很脆。几乎都快要化成粉。他轻柔地将石头放在案几之上,石头表面,落下一些碎屑。
萧静姝看过去。
韩兆轻声道:“这是昔日,圣人的独山玉。”
他的声音镇定而平静。
然而似有一个带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韩元,玉需人养。孤这独山玉带,你说,该谁养,才能温成一块润泽的好玉呢?”
韩兆的声音,没有停顿。
他说:“昔日,圣人在议事殿宴请众臣,议事殿突发大火。小人护送圣人出去,圣人的玉带,从房顶烧毁的洞中,落在了火场里。”
他耳边,那声音恍惚间又变了。
这次换成房梁倒塌的声音。手下似是一个人温软柔韧的腰肢。她靠在他怀中。而他,手中全是燎泡,皮肉衣衫被火舌舔舐着。
可纵然火烧得再大,再盛,他也从来不敢,放开她。
原来,火做不到的事情,别的,能做到啊。
那块碎裂的独山玉玉片,在案几上孤独地躺着。
韩兆说:“……小人痴心妄想。曾在事后,去已烧毁的议事殿中,寻过圣人的玉带。但玉石不怕剐划,不怕水浸,却原来,是怕火的。”
他说:“小人只寻到了这块碎片。其他的,都烧成了灰,再捻不起来。小人狂悖,竟将此物,一直带在身上。小人有罪。而今,小人将此物,归还与圣人。”
曾经还有过奢念。
所以,才会妥帖保存。
而今,最不堪的一面,暴露在她眼前。
他也是血肉之躯啊。
原来再深的情念,比不过一口药,更比不过,一场如梦似幻的艳情。
他沉沦在那其中。或许只是一瞬。但随后,他有了孩子。
有了血肉的羁绊。
二者,怎能两全。
他想要那羁绊。
而怀璧其罪。
他将那璧玉还给她。而后,他纵然千刀万剐,都成了自由身。他可以去到旁人身边,从此,成为别人的父亲,别人的韩元。
萧静姝双眼漆黑。
她慢慢倾身,手却没碰那几乎化成齑粉的独山玉。
她说:“那这安神香呢?”
他先前说,他夜里难眠,故而点了安神香。但这是加了剂量的东西,是吴婆子拿错,才给了他。这样的安神香令人恍惚。他似在幻境之中,而后,进了她的营帐。
傅行知道他曾是韩元,故而,未曾拦他。
他心中有妄念。又以为,那时是在梦中。是以,才会有昨夜的事。
萧静姝一双眼漆黑深不见底。
他跪得离她不远。
萧静姝冰冷的手指,抬起他下颌。
他脸上没有易容泥土了。
但这张脸,她却依然看不清晰。
面具,何须易容泥土才能做啊。
她感受着手下僵硬的皮肤。
她说:“韩兆,你为何,会难眠?”
韩兆慢慢垂下眼。
他目光看向那独山玉碎。
无人知晓,他胸口之中,还有另一块碎裂的玉石。
多可笑啊。
他昨夜一点一点,将那原本就小巧的独山玉碎细致分开。
他就像一个怀抱着仅剩财宝的穷人,日夜守着那一点残存的财富,恨不能蜷到山洞里,看外面日升月落,而他怀抱着那财宝,妥贴着,不敢睡去。
他将独山玉碎分成两块。
留下一半,在自己怀中。
人总要有念头,总要有希望。
而他,怀中有那一半碎玉,抱着那无望的绝望,便能撑着他,度过这个,如寒冬的春。
萧静姝还在等着他的回答。
有风从帐门的缝隙中卷过。
胸口一片滚烫。
而风无知无觉。
韩兆低声道:“因为小人,思念幼子,心思过重,故而,夜不能寐,日日难眠。”
第259章 独山玉碎[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