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傅行低下头来。
他掩住眼中涩意,低声道:“那林五,圣人可还要留在身边?”
萧静姝站着。
她好像不知望着何处。
直到天色几乎全暗下来。
她轻声道:“留下吧。”
“这样,他走得,倒能更安心些。”
她顿了顿,又道:“你退下吧。孤未传唤,便不要让人进来。”
傅行哑声应了是。
他起身,往后,而后在大帐门口转身,离开。
离开的那刻,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圣人。
年轻的帝王背对着他,站在一片黑暗之中,仿佛要和夜色融为一体。
她好像在亘古的黑暗中,始终未曾出来。
傅行看了一眼天上的星子。
月圆之夜才过。
月只缺了一个极小的角。繁星明媚,外面,更是火把攒动,他能看到,再远些的地方,有兵士们聚在一起,几乎亮如白昼。
但他知道。
在黑暗中的,从来不是圣人。
而是,而今的他。
傅行离开了。
萧静姝站在一片荒芜的大帐之内,往前走了几步,点燃灯烛。
烛火跃动着。
充斥着这方空间。
她在案几后坐下。案几上,堆叠的,是层层奏折,那上面,是长安送来的事务,她每日都要处理。
她眼前,便有一张奏折。
她今日已经耽搁了许多时辰。
她应当要看的。
但她心上,却好像裂开了一个微小的口。
那口仿佛不大。
却有寒冷又温柔的风,一点一点,吹了进来。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她从幼时起,就在不断被抛弃,不断失去,不断离开。
她该早学会的。
学会,抓不住的东西,就不要抓。留不下的东西,也不要留。
人心易变啊。
只有如此,才能冷硬着心肠,只靠着手里的权柄,便能度过荣华孤寂的一生。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却又变了呢?
萧静姝低下头。
朱砂笔在奏折上划出殷红痕迹。
在这一刻。
世间万般都仿佛不在她身边。
一个最理智,最清醒的帝王,在面对生死之时,哪怕是曾经无数次恩爱过的人,又或是曾真心疼惜爱护过的人。
也应当,毫不犹豫的舍弃。
便如她方才和傅行所说。假作不知,让最忠心的人,去做最忠心的事。
便如曾经,萧远之之前,那位先皇。
皇室秘辛,外人不知,但既已登上了这个位置,自然不会不知晓。
当初,先皇薨逝之前,皇室上下,适龄皇子,血流成河。
那时众人都以为,是皇子们为了夺位,相互倾轧,但其实,并非如此。
他们,都是被先皇杀死的。
先皇手段毒辣,将一众素日宠爱的儿子们,几乎都杀了个干净,如此,才会让远在凛州的萧远之,有了登基的可能。
烛火又燃尽了。
她不叫人,便无人敢进来续。
她坐在一片浩大的黑暗中,忽然仿佛想到,曾经,他在并州王府密道之外,和桑延商量此事的情形。
风好像凛冽又温柔。
温柔到让人酸涩,又想要微笑。
世上多愚蠢庸碌之人啊。
她从未打算过,要成为其中一人。
黑暗无边无际。
她握着手里一盏冷茶,在那一刻,她忽然,很想他。
韩兆的营帐离大帐不算近。
但萧静姝走在此刻的星空下,心里却是少有,一片安静。
奏折还堆叠在案几上。
她顺从自己的心意,走了出来。
一路上有兵士看到她。
她微微摇头,令人不要跟随。
时间已很晚了。
兵士们大多都已归营。
外面空无一人,只有当空的繁星。
大营里,是还未来得及消退的肃杀之气。萧静姝站在韩兆营帐外。她明明站在一片黑暗里。
但她好像未站多久,便有人,从营帐里出来。
韩兆身上似是还落了帐里微薄的暖意。
他身上披着营帐内的微光,站在门口,看着她。
“圣人。”
他望着她,低低地,轻声地说。
第262章 她忽然,很想见他[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