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看向桑隼:“但她归根结底,只是个工具。平日,可以同她郎情妾意,互许终身。但眼下,西夷和大良如此情形,更何况……她中了月圆香,又没有解药,原本两年以后,也是要死的。不过一个将死之人而已。她的作用,让我想不出,我有什么值得费那般大的气力保她。”
他的声音一如从前低沉。
但却无端带了些,近乎冷漠的凉薄。
桑隼定定看他半晌,突然嗤笑一声。
“好一个不值得。”
他说:“只是,韩公子如此费尽心机,巧言令色,连过去的旧主,和昔日的情人,都能毫不犹豫地舍下,这般阴狠心思……韩公子又如何觉得,我还会,敢用你呢?”
“桑将军当然敢。”
桑隼话语似有威胁。而韩兆面色不变。他脸上有过度透支后的苍白,却仍是微微笑了起来。他说:“桑将军知道的。让一个人忠心,除了许他以好处之外,还有一个法子,就是,让他除了对你忠心之外,再没有别的路可走。而我。”
韩兆说:“从我送走郡主,又回到西夷的那一刻起。从我服下月圆香的那一刻起。我便已经向桑将军证明了我的忠心。我的命和前途,都在将军手上。若我去投奔他人,再有二心……”
他笑意更大了些。
“……那我不仅没了解药,没了性命。其他人,被我背刺到如此地步,又怎么可能,再许我以高位?更何况,桑将军雄才伟略,二将军,亦是人中豪杰。我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兵士,到现在,还在等着桑将军赐我官职。桑将军如此慧眼,我纵然有什么小心思,也会被将军一眼看出,将军又何必担心制不住我,用不了我呢?”
他并未一味表忠。
相反,口口声声,都是利益相关。
桑隼这般人物,原本,从来也不信虚妄的忠心,而只信,压制和平衡。
他被他压得死死的。
便再无背叛的可能。
只是,桑隼不知——
桑隼心中一贯以为最要紧,最能掌控他人的,性命,还有锦绣前程。
在许久许久以前。
就已经被他,全部舍弃了啊。
韩兆微微低眉。
那是一张臣服的,平静而恭顺的脸。
桑隼看他半晌,慢慢地,直起腰来。
他重新坐正在轮椅之上,望着韩兆,道:“你该庆幸,你有这身武艺。”
“是。”
“你也该庆幸,你服下了月圆香。”
“是。”
桑隼道:“伤重至此,可还能上阵?若无余力可战,那我也不会再为你浪费一颗解药。”
韩兆抬起头来。
他身体似是仍虚弱,却站起身来,环顾边上一周,而后,抓起桌上一根木筷,对着桌上刺去。
木筷入桌三分。
桌子几乎被这大力辟出一条长缝。
韩兆喉中有血涌上来。又凶又急,满口铁锈。
他扶着桌子,看似是寻常,却是借着桌子,堪堪稳住自己身形。
血被咽下咽喉。
他感受着身上四肢百骸,伤口崩裂传来的切骨之痛。
“禀桑将军。”
他开口,哑声道:“我能。”
桑隼哼笑一声。
他对桑延微不可查点了点头。
桑延赶忙调转轮椅方向,将他推了出去。
及至到了院外。桑隼回过头,看了一眼这间过去,曾由桑耳居住之处。
他心中有一股痛意,夹杂着恨,极快极深地掠过。
“……韩兆此人,可用,但不可全信。”
他突然低声道。
桑延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话原来是对他。
桑延不敢怠慢,赶忙点头。桑延又道:“他诡计多端,太会掩藏。他方才说的,在大良大营之事,若是真,那此人太过心机深沉,又兼之心狠手辣。而若是假,此人更不可测。桑延,你压不住他。你若要用他,便需得注意,将月圆香的解药牢牢把持住,不可有丝毫心软,一月一颗,给他足矣。他的命在你手上,便不得不听命于你。而等到两年之期一到,没了月圆香的桎梏,你一定记得,不管他表现得再忠心,再勇猛,你都要毫不犹豫地杀了他,绝不能留。”
第275章 御下之术[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