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又为何，想要求萧静姝救他，想要仍旧留下有用之身，苟活于世。
他是想要弥补旁的人。哪怕穷尽此生，哪怕在永远的痛苦中，无尽挣扎。
那旁人，不会是齐氏族人。
傅行先前便处置过齐氏族人。那时的他从未手软。且齐氏族人对齐新柔而言，不过是功名利禄。她人都死了，当然不会在临死前，求傅行保住她的功名利禄的性命。
而齐新柔的至亲之人，除却齐氏族人，便……
还有可能，有一人。
萧静姝登基之后，慢慢根植势力，在宫中，绝不至于全无眼线。
先前，在边关之时，在一封由谢昭送来的奏折里，她便看到过，有宫人发觉，太子脸上的小痣，竟然是可以擦掉的。
那伪装成齐新柔之子，用以暂且充作太子的婴孩，是萧静姝自己在一众婴孩里选出。
她过目不忘，故而更是清楚记得，自己选出来的那个孩子，右侧脸上，有一颗明显的小痣。
那痣，之前是真的。
而在一段时间后，竟成了假的。
萧静姝当时便猜测，或许是齐新柔不愿受制于她，且心中有愤恨，便杀死或送走了原先的孩子，换了个孩子，来顶替太子。
那时的萧静姝并未在意。
她知晓，那太子当然不是她和齐新柔的亲生孩子。她选出一个婴孩来暂坐太子之位，也只是为了在御驾亲征之时，借此稳定人心。
等她从草原回来，那太子，无论如何，都是要寻个由头废掉的。
太子要废，齐氏，也一定会倒。
故而，这期间，齐新柔耍些什么不大不小的花招，便都不那么要紧。
萧静姝当时忙于战事。
未将此事看得多重要。
但当傅行跪在她面前，带着一身沉沉暮气，沙哑着求她救他。
她在那一刻，便已猜到了一个荒谬而又极有可能，会是真实的事实。
她过去，从未想过要监视他，要查他。
而金吾卫常在宫中。
猛虎的视线，亦有盲区。她无法知晓，他曾经在宫中，和齐新柔又有过何等交集。
她那时沉默了许久。
但最终，应允了他。
她应允了他活下来。那孩子是谁的，都不重要，而今的太子，注定只是一枚弃子。她宽容他这一回，然而，她也知晓，这便是，最后一回。
她再不会如从前般信任他了。
她在朝堂上，看着那一出大戏。而直到蒋进急急步入殿中，说出西夷之事——
她第一次恨自己，为何昨日，要宽容傅行。
当初，带着韩兆离开草原时，她曾令傅行派出暗线，盯紧桑延身边之人。
一旦察觉出有人可能服下过解药，就暗中将人杀死，快速炼成血丸，送至长安。
暗线无用。
她知晓，或许不是傅行之过。
但先前，那样荒谬的罪孽，她都能因为哥哥，最后宽恕那一回。
唯独这次。
她，痛恨他。
眼前的人还在看着她。
萧静姝吐出一口浊气，摇了摇头。
“此事已经过去了。”
她说。
她想要转移话题，便索性迈步，掀开帷幔，走了进去。
她边走边道：“先前你为何一直在帷幔内？韩兆，你……”
她话未说完，便止住声音。
她看到，在龙床边的小榻之上，摆放着一只秘色瓷的花瓶。
那花瓶她记得。之前是摆在她案几旁边。但先前，那花瓶是空的，而今，里面却盛着几朵嫩黄色的兰花。
兰花枝条花瓣都肆意舒展，柔软而又放纵。
这不是宫中花匠养出来的花。
宫中的匠人，养花也是极精细极规矩的。他们养不出这样参差不齐，却又生机勃勃，格外有生命力的，野蛮蓬勃的花。
萧静姝转过头去。
韩兆站在她身后，站在这一片帷幔和龙床，和她之间。
他温柔看着她，轻声道：“臣出宫办事，在路边看到一片兰花，心中便觉欢喜。臣想，或许圣人也愿见这蓬勃之景，臣便摘下最旺盛的几朵，将它们带了回来。”
第355章 兰花[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