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毓冲从明泉宫回到王府后，按照姚子秋的话，将五彩金蛇从坛罐中取出，浸泡于陈藏二十年的红丝娘酒之中。又分别撒入石灰、硫磺以及白炭、红土研磨掺杂而成的粉末。五彩金蛇如同死去一般，一动不动，庞大的身躯盘在一起，沉于酒坛底部。慕毓冲望着平静的酒坛，心间总算舒了口气。换下身上的夜行衣，担心庞馨薇嗅到自己身上的血腥味，又点了檀香，在书房呆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前往庞馨薇的卧室。
“去哪儿了？”
“嘘！”慕毓冲轻轻捂住她的嘴，将整个人搂在怀中，“别说话，让我抱一会。”
庞馨薇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一时间却也说不上来。他的怀抱还是那么宽厚，身上有着淡淡檀香的味道。是了，就是这檀香的味道！慕毓冲从来不会在衣衫上熏香，更不会平白无故使用檀香，他的身上从来都只有淡淡的草药味。不动声色地转身，双臂主动环上他的腰，整张小脸都埋在他的胸前，仔细地嗅着。果然，他的身上有血腥味。
“慕毓冲，你杀人了？”
“是。”既然她猜到了，自己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更何况九章亲王向来是敢作敢当，“介意？”
“不会。”庞馨薇等着他主动告诉自己，也不追问，依旧靠在他的肩窝处，感受着他喷吐在自己额上的气息，“累吗？”
“庞馨薇，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乖巧了？”
“我是想，或许臣妾时日无多了。与其整日惹王爷不痛快，倒不如好好珍惜与王爷在一起的每一刻，对王爷好一些，柔顺一些，这样以后臣妾走了，王爷偶尔回忆起臣妾，也会多少念起我的好来。”
“庞馨薇，谁说你时日无多了？”慕毓冲听她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怒由心生，用力捏住她的肩膀，强迫她望向自己的凤眸，“谁允许你这么诅咒自己了？谁允许你离开本王了？”
“王爷，你别这样。”庞馨薇的肩膀有些吃痛，但也没像从前一样挣扎着推开，反而是黛眉轻蹙，嘴角却还挂着笑，“已经过去那么久了，还是没有母蛊的下落，臣妾已经不愿再奢求上天开眼了。只是……我舍不得你，舍不得拿一切疼我的你。”
“你……”慕毓冲望着她明明弥漫着水雾却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的眼睛，当年就是这双灵动的眸子吸引了他，让他万劫不复，“我不会让你走的。”
“王爷，臣妾有个请求。”
“说来听听，只要不是无理取闹，本王会满足你的。”
慕毓冲本想告诉她找到母蛊，几个时辰后便可为她引出子蛊之事，但多少藏着些私心，他想知道，若庞馨薇真得没有几日可以活，她会告诉自己什么。成婚多年，两人的性子越发相像，都是清冷淡漠。情到浓时，两个人都不愿开口吐露爱意。他真得很想听庞馨薇对自己说情话，哪怕只有一次也好。
“我想……想叫你一声‘五哥，好吗？”
慕毓冲浑身一怔，他没想到庞馨薇提出的请求竟是唤自己一声“五哥”。原来，在她心里，过往的少年时光，被埋藏的这样深。
“馨儿！”慕毓冲一时情动，轻轻唤了一声，伸手抚上她光洁却略显消瘦的面庞，“想叫便叫一声吧。”
“五哥！”
庞馨薇忽然紧紧搂住慕毓冲，从她中蛊以后，她一直隐忍着自己的情绪，怕他担心，不敢哭，不敢怨。慕毓冲日日在军中忙碌，每每回到王府，不是月上枝头，便是三更半夜。她本就不是柔弱女子，纵然心中有千百样的委屈，亦不愿令他担心。那日从恭亲王府出来，噬心蛊突然发作，她才是真得怕了。在一起的日子虽然很久，但他们之间却错过了太多的时光，辜负了太多的年华。当她发现，其实从一开始就只有慕毓冲守在自己身边的时候，早已情根深种。为了他的皇位争夺，她愿意做他真正的妻子，为他生儿育女；为了得到他的信任，她失去一个孩子亦不怪他；为了他的性命，她情愿以身饲蛊。慕毓冲，我爱上你了，我不想离开你，不舍得离开你了。
“馨儿，别哭！”
慕毓冲敏锐地察觉到庞馨薇的恐惧，轻轻顺着她的背，下颌贴着她的青丝。庞馨薇蜷缩在他的肩窝，不断抽泣着，眼泪像是开了闸的湖水，源源不断地落在慕毓冲的肩头，浸透了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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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