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墨青的回话，庞馨薇心下已是有了计较，挥手示意她退下。行至窗边，瞧着慕昭盈趴在院中的石桌上习字，不觉勾唇。许是近日不曾出门，总觉着屋子里闷闷的，索性从架上取了本《诗经》，也往院子里去了。
“母后！”见庞馨薇在自己身边坐下，慕昭盈乖巧地俯身请安，身为帝君长女，她的性子已比当初柔顺了许多，“母后今日可有好好喝药？”
“怎么，你父皇吩咐你做他的小眼睛了吗？”
“儿臣不敢，除了父皇，儿臣也很关心母后的身子。”将写好的字递到庞馨薇面前，“母后指点一下儿臣可好？”
“盈盈日渐恭顺，越发能坐得住板凳，这字的力道确是长进不少。不过，”提笔在纸上画了个圈，“转弯这笔不够流畅，显得有几分刻意，还需要多加练习才是。”
“儿臣知道了，多谢母后。”欲提笔再来，却见明黄色的身影远远而来，慌忙跳下石凳，娇笑着往外跑去，“父皇——”
“臣妾给……”
“不必闹那些虚礼。”不等庞馨薇把话说完，慕昱冲便上前托住她的手臂，“进去收拾一下，我陪你一起去。”
“五哥知道我要说的是何事？”
“你我夫妇同心，有些话你不必开口相求。”瞧着她尖细的下颌，慕昱冲只觉心疼，下意识地伸手抚上她的侧脸，“馨儿，你终究是为我受了委屈。”
“不……”抬手掩住他的唇，轻轻摇头，庞馨薇明白他所有的无可奈何，“五哥，你是皇帝，你的身体里流淌着慕氏高贵的血液，我不许你再说这样的话，更不许你再因为我而变得儿女情长。”
“看来朕真得将你宠坏了，皇后越发恃宠生娇。”轻柔地捏了捏她的鼻尖，忍不住开口打趣，“好了，快进去收拾一下，朕让人备车。”
注意到殿门外蓝翎强忍笑意的模样，庞馨薇忍不住轻啐了他一口，颊边的小梨涡也因此添了几抹红晕。自打回宫后，慕昭盈甚少看见她这般开心，忍不住在一旁欢喜雀跃着。到底是脸皮薄，庞馨薇几乎是匆匆跑回了内殿。慕昱冲站在原地未动，宠溺地揉了揉女儿的额发，嘴角勾起玩味的一笑。
“娘娘，属下可是好久都没见你这么笑过了。”取了轻便的衣裳伺候庞馨薇换上，又扶至镜前替她梳头，“娘娘真应该多笑一笑，这样皇上心里也能轻松些。”
“你以为本宫不愿意同皇上过平凡夫妻的日子吗？可很多时候，这些都由不得我们。”手中把玩着那支“凤舞九天”，黛眉轻蹙，“对了，估摸着再有半个时辰涵儿会来问安，你让小厨房备好素日里他爱吃的点心，留他用些膳食再送回去。”
“属下明白。”叹了口气，接过庞馨薇递过来的白玉簪绾发，“也就娘娘这般心慈，待二殿下如亲生孩儿。”
“涵儿的身份本就尴尬，琛贵妃待他极为严苛，皇上又惯是不与他亲近，若是本宫不疼他，难保那些个奴才不会拜高踩低。更何况，盈盈被皇上骄纵坏了不懂事，琚儿虽眼下同他亲厚，但日后如何却也难说。琚儿一天天大了，又是皇上长子，对他，本宫终究是亏欠着。若是将来他们兄弟之争，本宫也不知会偏向谁。”
“娘娘如此替二殿下考虑，相信将来他定不会令娘娘为难。”
庞馨薇没有再开口，她虽不是长在深宫，但因着父亲的关系，幼年时也多次出入宫廷。天峪历代的储君都是有能者居之，嫡庶之争从未断过，她不敢去想，有朝一日是不是她也会面临那样两难的抉择。
“怎么了？”紧了紧拥着庞馨薇的手臂，棱角分明的下颌轻轻蹭着她的鬓脚，“从宫里出来便一直不出声，在想什么？”
“五哥，你会册立琚儿为太子吗？”
“你希望我册立吗？”
“我不知道……”逃避般在慕昱冲的胸口蹭了蹭，不似先前的兴致，声音听起来倒有些闷闷的，“我只是……有些害怕。”
“若是琚儿成器，我自然愿意册立他为储君。若是他难担大任，我倒宁愿从王府世子中挑选可用之人。”
“可是……”明知道将要说出口的话会令慕昱冲不喜，稍一犹豫，庞馨薇还是脱口而出，“这对涵儿不公平。”
“馨儿，你可知当年师父为何会将司徒惜姻逐出师门？”
“什么？”下意识地摇头，却猛然明白了他岔开话题的意图，不觉手下用力，抓皱了慕昱冲的前襟，“五哥，我明白了，你不必再说下去。日后我都不会再因涵儿而与你产生嫌隙。”
“若司徒惜姻有你一半聪慧，我们之间也断断不会是眼下的状况。”言谈间，马车猛地晃动了一下，掀开车帘，已是到了德善亲王府外，薄唇勾起，“到了。”
“五哥……”看出慕昱冲要陪着自己一块儿进去的意思，慌忙伸手扯住他的衣袖，“你在车上等我，我想独自进去。”
“不行，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见老十八。”
“算起来，十八弟是你我看着长大的，他对你再怎么有怨气，也不会朝我发作，你又有什么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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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愿君怜取眼前人[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