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据微臣号脉的结果看来,二殿下的脉息凌乱,又认不得人,口中却一直喊着要见皇后,应该是失去了记忆。”
“你是说二殿下失忆了?”
“不,二殿下的情况远比失忆要严重得多。”将汤药递给乳母,吩咐她稍迟一些喂慕皓涵服下,“微臣方才试过,二殿下现在的心智应该同三岁的孩儿无异。”
“你说什么?”
“微臣的意思是,二殿下的心智受损,或许这一辈子都只能停留在三岁。”
“这怎么可以?他是皇子!”
“皇子也是凡人,是凡人就得忍受生老病死。”见惯了宫里的生死无常,陈平对慕皓涵的遭遇虽心怀惋惜,但更多的却怀了一丝淡漠,“姑姑在太后身边伺候多年,自然明白后宫的争斗有时会比前朝更可怕。今日之事,姑姑也亲眼瞧见了。皇上对琛贵妃根本就是起了杀心,二殿下失去心智,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话虽如此,可对一个孩子来说,未免太过残酷。”
“二殿下本性良善,在他的记忆里,留存最深的便是皇后娘娘。所以即便失去了心智,他也始终记得皇后。”
“你的意思是,二殿下现在只能认出皇后一人?”
“微臣尚且不敢断定他是否能认出皇后,但从眼下的情况来看,殿下的确是记得皇后的。又或者……他潜意识地将皇后当成了自己的亲生母亲。”
“倘若将二殿下带到皇后娘娘跟前,陈御医可有把握令他恢复心智?”
“微臣可以体谅姑姑的心情,可是心智受损同失去记忆是两回事。若只是因为受了惊吓而导致失忆,利用熟悉的人或事自然可以唤起他的记忆。但心智受损就……”
“皇上可知晓了?”
“方才派人去慈安宫回话的时候,微臣就已让医女去明寒宫回禀皇上了。”
“皇上怎么说?”
“尽人事,听天命。”摇着头叹了口气,“皇上向来不喜二殿下,眼下皇后娘娘又死生难料,自然无暇顾及庶子。”
“说起来,方才在御花园,我见陈御医替皇后娘娘探脉时变了脸色,到底娘娘现在的情况如何?”
“不瞒姑姑,微臣之所以感到震惊,是因为探出皇后娘娘有滑脉的症状。”
“你的意思是,皇后有孕?”
“正是!”
“这怎么可能?”疏影闻言同样陷入震惊之中,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眸,“就算皇后身体康健也未必受得住琛贵妃那一掌,更何况她孕有皇嗣?那龙胎……”
“龙胎脉息微弱,但却是无恙。”
“所以说,皇后娘娘的性命已经算是保住了?”
“这点微臣不敢断言,姑姑还是等徐御医那样的国手回话吧。”
长长地叹了口气,疏影转身望着在乳娘怀中仍然哭闹不止的慕皓涵。他还那样小,却已经注定无缘那个位置。她在宫里伺候了一辈子,却不知这样的事对慕皓涵而言究竟是幸还是不幸。汤药太过苦涩,刚喂进去便又吐了出来,如此反复,慕皓涵胸前的衣衫已尽数被汤药浸湿,白净的脸上也沾满了汤汁。
“连喂药也这般不尽心,你们平日里都是怎么伺候主子的?”克制着内心想要责罚乳母的情绪,上前夺下汤药,又将慕皓涵抱到身前,拿帕子替他拭净了嘴角,“殿下乖,我们先把汤药喝了好不好?喝了药,殿下的病就会好了。”
“母后——我要母后——”
“母后累了,已经睡着了。殿下先将药喝了,然后再睡一觉,等睡醒了,奴婢就带殿下去见母后好不好?”
“真的?”听说可以去见母后,慕皓涵慢慢止住了哭闹,泪眼汪汪地回望着疏影,小小的肩膀一抽一抽,让人瞧着更加心疼,“真的会去见母后?”
“奴婢怎么会骗殿下呢?”将药碗递给乳娘,让她拿去小厨房重新热一热,又吩咐一旁跪着的宫人去打来清水,仔细替慕皓涵擦去眼泪,换下弄脏的衣服,将他安放在重新收拾好的床榻间,“殿下想见母后,母后也同样想见殿下呀。”
“涵儿听话,涵儿是母后的乖孩子。”
“是,殿下是最乖的孩子。”望着慕皓涵稚嫩的小脸,听着由他口中说出的这番话,疏影的声音有些哽咽,转过头掩饰着自己的情绪,勉强维持着脸上僵硬的笑意,“殿下哭得声音都哑了,一会儿母后听见定要心疼了。”
“母后不疼,涵儿不哭。”
“好,殿下乖乖的,母后就不疼了。”
挥手示意众人退下,独自在床榻边诱哄着慕皓涵。许是因为可以见到母后的缘故,慕皓涵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在疏影轻声的安抚下,慢慢陷入沉睡。直到天黑,疏影一直守在明溪宫,即便是在梦中,慕皓涵也依旧念着“母后”。
第176章 浮生若梦[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