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寺院一角，原主曾经住过的那个小土屋还在，她还以为自己走错了路、认错了地方。
想起原主那日离寺的情形，心中一时感同身受，又有了当日的彷徨无助感。
那时，原主的师父云游未归，寺中大小事务皆由她的师姐作主。
师姐便将她派往了菜园子。
彼时原主的种菜师傅已于一月前，因醉酒落水而亡。
菜园子已好久无人打理了。
也因着要下地干活，原主那天便脱了僧袍，换了一身胡服，并随手将那顶遮掩身份的毡帽也扣在了头上。
也正是当她在给菜苗浇水时，一队官兵闯了进来。
官兵说，奉旨拆寺，寺中的一众僧侣立即各自返乡还俗，不得违令。
原主的师姐不从，最后是被两个官兵强行押着离开的。
原主师姐在离开时，只是看了她几眼，什么话也没交待，就径直走开了。
仿佛她不认识她。
又仿佛原主压根就不是兰若寺里的小尼姑一样。
之后，便有官兵挥舞着长枪、木棍向她走来，吆喝着闲杂人等速速离开。
想必是见了原主的装束，以为她是附近村民的缘故。
原主丢下水瓢，走出菜园子，就此离开了兰若寺。
一晃，一年。
如今，那些镀了金身的佛像都不见了踪影，铜炉宝鼎、屋瓦梁檩、墙砖条石统统也都不见了。
正午的阳光照耀在这片废墟上，折射出万千碎芒。
如同，这昔日承载着欢乐的兰若寺一般支离破碎。
元月的胸口猛然被狠狠一击。
强烈的窒息感让她不由自主的弯腰、缓缓蹲下去。
一种莫名的情绪油然升起，她想要哭、想要流泪。
甚至她以为：她走了，寺还在，师父也好师姐也好，她们仍还在。
无论何时，只要她回来，就能再见着她们，还跟从前一样。
她们一直在这里，守候着、等待着她的归来。
然而，一切都是假象。
她走了，她们也走了，兰若寺也坍塌、淹没在荒草丛中了。
师父！
师父后来回来过吗？
还是，她仍在云游。
如果她回来，看见她亲手搭建的寺庙被毁，该有多心痛啊！
师父，你还是继续在外云游的好。
永远也不要回到这里。
……
很久很久，直到元月周身发凉，才恍然惊觉：那一刹那间竟是原主她回来了。
“可惜，你的记忆仅到此为至了吗？”元月喃喃自问。
然而万物俱寂下，并无人回应。
元月想了想，又对着空中轻语道：“倘若你的魂魄还未进入轮回，还未离去，那就请助我帮你寻找从前丢失的那部分记忆吧？”
万丈光芒之下，回应她的依旧是寂寂无声和闪烁着的光影碎芒。
太阳已经西斜。
毫无收获的元月打算离开这里。
走了几步后，她忽然想起原主的那位种菜师傅，曾经写过一本《东游记》。
也许，那上面会有原主身世的记载呢？毕竟，这位种菜师傅在兰若寺也很久了，甚至有可能比原主还要先入寺。
元月调转方向，按着原主的记忆向着那间她住过的土屋走去。
最初，原主是跟着师父住在后院禅房里的。
后来，师父让她搬到这位于菜园一角的土屋里来。
大约师父也是见她大了，有心让她历练吧！所以不再宠溺着她。
如今，这小土屋只剩四面墙还没有完全坍塌，而屋顶却早就荡然无存，直接以天为顶。
至于屋内的那些再简单不过的陈设也尽被毁去。
这些东西本就没什么，不过都是泥土垒出的妆台、床榻、坐具等。
真正让原主稀罕、宝贝的都被她藏了起来。
好像原主这么做，并不是为了防贼，而是防她的师姐。而在原主的记忆中，师姐也似乎不止一次跟她争抢过东西。
现在，凭着原主的记忆，元月在室内东墙根下刨出一个瓦罐来，打开封口，里面藏有一支木簪、一面铜镜、还有几十文钱。
据原主的师姐说，这支木簪是她当初进兰若寺时的随身物品。
元月暗忖道：若原主当真是襁褓里被抱进了兰若寺，一根头发都没有，怎会有这木簪呢？难道是她家人丢弃她时，特意留下的信物？
再看这支簪，式样简洁，造型如棒，一端还刻有彩云追月的纹饰。
虽是木质的，却十分光滑润泽，触手如玉，并且有着幽微的异香。
看似并不普通，也许真是一件信物呢！
元月将它收在了怀中。
至于铜镜——
它是一枚八出葵花形铜镜，巴掌大，虽小巧却沉手。
元月眼前一亮，会是江心镜吗？
想起前些日子听到传闻，她用衣袖擦了又擦已经蒙尘的镜面。
然后放在掌心，正反仔细察看，想在上面找到有“江心镜”三字的铭文。
第20章 重回兰若寺[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