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 “是。”包北把姚相送上马车，偷偷擦了一把眼泪，返了回去。\n 他见雪落呆愣着跪在那儿，神情木木的，看得他有些害怕。\n 他走过去，轻轻触了触她的胳膊，却发现她一动不动，连眼睛都不眨一下。\n 他狠了狠心，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向后方顾先生的马车走去。\n 牧雪落在他怀里依旧一动不动，没有挣扎，也不言语。眼睛直直的，不知在想什么，又或者，什么都没想。天上飘落的雪花掉在她的脸上，化了几片，留下几片。\n 她就那样仰望着天空，阴阴的，灰灰的。\n 他将车门打开，把牧雪落放到车内，对顾韦泷说道：“先生，你照看雪落一会儿。大人他……他去了。”他刚毅的神情似乎马上就要绷不住，慌忙转身走了。\n 车队再度起行。\n 白茫茫的天地间，一切如常。\n 农人们在家里喝着热水聊着明年的丰收，孩子们在外间欢快地玩耍。\n 谁都不知道这一个匆匆行驶车队里，有一个人永远的去了。\n 牧雪落脸上的雪水缓缓流了下来，沾湿了她的衣领。外袍上的雪花也尽数融化，湿了一片，泛起阴湿的寒意。\n 她斜倚着马车，露在外面的肌肤微微泛白，应该是刚刚一番折腾把她冻着了。\n 顾韦泷蹙着眉，看着她清秀的脸庞。几缕额发濡湿地贴在脸颊上，睫毛上还有几滴水珠，颤颤巍巍地，让人心生怜惜。\n 他移了过去，将手轻轻覆在她的手上。\n 他体温偏冷，但她的手更冷。\n 他心中轻颤，何曾见过她这副样子。\n 这一趟南封之行，当真给她带去了无边伤痛。\n 他担忧地看着她的脸，突然感觉到她的身子抖了一下，继而，是另一下。\n 那一直木然的脸庞终究忍不住，悲伤如潮水一般攀附而上，她的眼里瞬间布满哀痛。\n 顾韦泷只觉得心中好痛，伸手把她向怀中揽过来。\n 牧雪落顺势跌进他的怀里，哭了出来。\n 她好难受、好难受。\n 自己终于愿意融入这里，有了亲友，有了感激的人。\n 但为何，在投入一腔热情之后，他们要离她而去呢？\n 是她做得还不够吗？是吗？\n 她不知不觉，问了出来。\n 顾韦泷心中满是无力感，感受着她无声的哭泣、身体的颤抖，他的心也跟着颤抖、痛惜。\n 听她哽咽着问“我做得还不够吗？”\n 他的心如被刀绞，要说什么才能让她好一些呢？\n 他伸手拂过她的额发，将那几缕发丝掠到耳后，轻轻说道：“够了。够了。你现在只需要休息一会儿。”\n 此刻的牧雪落，对他的话闻如未闻。\n 顾韦泷叹息了一声，继续说道：“逝者已去，生者如斯。雪落啊，不要哭了。”\n 这一次牧雪落似乎听到了他的话，她的眼睛眨了眨，又是两滴眼泪没入顾韦泷的前襟。\n 她渐渐不再抽泣，只是老实地依在他的怀中。\n 顾韦泷两手圈着她，不敢多动，怕一不小心惊动了她，又再惹出伤心。\n 车轮的辘辘被碾过积雪的声音掩住，只是闷闷的响。\n 顾韦泷心中竟然有些忐忑，怕车子突然颠簸一下，将怀中女子惊动。\n 而同时，他心底还有些希望这条路更长些，永远这么拥着她、感受她的体温。\n 但一发现自己这个念头，他倒惊住了。自己都不知在何时，有了这样的心思。\n 他低头看着已经睡着的牧雪落，那颤巍巍的睫毛，似乎随时都会醒过来。\n 自己，什么时候对她倾心的呢？\n 最初那个豆花小摊时，她洋溢的才思；还是她一身雪衣来请他出山时那明媚照人；抑或在殷尚家中那一席深谈，她对天下大事的纵意评判，一言一语吞吐着天下之机……\n 可能，所有都是吧。更有这些时日来，她与自己的一点一滴，心思互知。\n 他唇畔轻轻翘起，自己身上这衣服，还是她赠的，也许她不知赠衣的意思吧。他笑着看她梦中的脸颊。\n 车内的暖炉让她脸上染了淡淡的红晕，嫣红的唇瓣和她轻轻浅浅的呼吸……\n 他突然有些满足。要是她能一辈子在自己怀中酣睡多好。\n 不对。\n 自己不能如此贪婪。只要，只要她醒来后不那么难受，就好。\n 他环着她纤腰的手臂，不知不觉地紧了紧。\n 车队行驶了许久，他一直不曾挪动一分。\n 突然，车子停下了。\n 对面车窗的帘子从外面掀了开，几片雪花被风携了进来。\n 顾韦泷有一瞬间的惊慌，怕风雪惊醒了怀中之人。\n 他紧张地低头看去，却发现她睡得极沉。\n 是啊，已经十几天了，她都不曾好好睡觉。\n 包北轻声问道：“还没醒？”\n 顾韦泷点头。\n 包北说：“有劳先生了。”\n 顾韦泷轻轻摇头，越过包北向窗外看去。此处并不是相府，也不是草堂，为何停车？
第88章 只愿乘鹤[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