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她的话敲了敲门：“那朕……可以进来吗？”
阿倩长大了嘴巴，赶紧道：“皇上来了。”
卓思慕看着现在几乎与她一模一样的阿倩，又随手将轻纱拿来蒙在脸上，梳妆台在最里面，小皇帝刚刚进来的时候没有看到半分这里面的诡异情况。
“你要记住，你是卓三小姐。”卓思慕的手轻轻地按在阿倩肩头，她努力地平静着情绪。
阿倩点点头，然后小声道：“进来吧。”
“卓……”他张了张嘴，又想了想，不足一月后她便是皇后，可不能这样生分，改了口：“思慕，底下人伺候的好吗？”
他往前走了一步，没人应他，又朝着里面走了几步。
梳妆台前，她笑靥如花，一如画像之中，只是少了些什么，他原本的激动好似被一盆水给从头淋到脚，怯懦懦地喊了声：“思慕？”
不确定的语气让卓思慕稍微有些心虚，她本想等着凌柯来救，只是害怕没有机会，这才顺水推舟，而此刻正是她逃亡的好时机。赶紧对着朱祁镇和阿倩欠了欠身：“奴婢先行告退。”
朱祁镇这才注意到这个轻纱掩面的女子，她眉宇之间的温柔和英气交织起来，倒是有种说不出的美态。
“雨初停休明晚空，琉璃月上挂枝头。撩青丝发微回首，恰似春水向东流。”他轻轻地吟诵着念及她时写下的诗句，步伐越发靠近，心中越发激动。
卓思慕加快了步伐正要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忽然他大手一抓，直愣愣地抓住她纤白的皓腕，阿倩慌忙道：“皇上这是要做什么？”
“你是谁？”
他这话一出，卓思慕皱起眉来，大气都不敢出，巫医的手艺这么好，怎么可能漏馅？
阿倩心虚地坐下不敢答话，而朱祁镇的眼一直盯着轻纱，仿佛要将轻纱看出一个洞来才善罢甘休。
朱祁镇忽然冷冷一笑：“卓思慕，你想瞒天过海吗？”
真的穿帮了！
哪里漏馅了？
卓思慕正在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朱祁镇的手已经掀开了她的面纱。
朱祁镇笑了笑：“朕手握江山，到底哪里不好了，你要这样逃？”
“皇上不过是想要这脸蛋，她也一样。”卓思慕的秀眉轻轻地蹙着，寻思着要如何与这小皇帝周旋。
朱祁镇握着她皓腕的手忽然加了一丝力道：“你当朕是色中饿鬼吗？”
难道她就以为美貌能抵上他的半壁江山吗？
卓思慕挥了挥手，示意阿倩离开，阿倩按住嘭嘭直跳的心脏赶紧逃离，伴君如伴虎，若然方才治她一个欺君之罪，那可划不来。
“皇上想看我到什么时候？”她的手腕被他握在掌心，近在咫只，她觉得很不舒服。
“自然是一辈子。”
“一辈子？”她一瞬不瞬地盯着朱祁镇，目光炯炯，竟让朱祁镇有些发怵：“思慕看着我做什么？”
卓思慕摇摇头：“皇上抓着我不累，我倒是疼了。”
朱祁镇慌忙松开手，这才注意到卓思慕的手腕上已经红了一大片。
卓思慕欠了个身：“我是在想，皇上的一辈子有多长？一天？两天？一年？两年？”
朱祁镇没有答话，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就是想得到传言之中的卓三小姐，至于要宠她到什么时候，他心里没有底。
“不如我来告诉皇上？”卓思慕淡然一笑，“宠我到着容颜衰老的那一刻，宠我到看厌觉倦的那一天。”
一针见血从来都是卓思慕的风格，她不喜欢兜兜转转地说话，开门见山最省事。
卓思慕打定了注意，狠狠地朝后面一退，想都没有多想，拔出匕首，一刀毫不留情地割在脸上，她咬着银牙，一声不吭，血顺着脸颊滑落下来，溅到地上，漫开一朵朵血花。
“思慕！”朱祁镇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号称才貌无双的女子居然会用这么决绝的手段逼迫他，而目的只是要他放手。
他坐拥江山，一言九鼎，受百官朝拜，是天下女子的梦中情人，为何在她眼中他却是一文不值？
卓思慕摸着脸上的伤痕，丝丝地疼痛，若非她近日来假装心情好，只怕王振也不会掉以轻心忘记搜她身。那把匕首上，有凌柯的血，现在也有她的，他们何曾能分开？
他曾想着等到大婚之日，龙榻之上坐着的美娇娘定是天下第一，红盖头掀起的那一刻，她是最美的，适才忍不住想要先睹为快，却不知他的到来竟让她亲自毁了她引以为傲的容貌，他年纪本就还小，朝堂的事烦得他心神不在，如今面对这样的变故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
正值进退两难的地步，卓思慕步步紧逼：“皇上还要娶我吗？难道皇上要看我的半面妆？”她的半边脸都沁在血水之中，她笑意变得张狂。
“不如皇上放了我，我听闻都指挥佥事钱贵膝下一女花容月貌，品行纯良，皇上何不放开眼见？”她声音柔弱却带着令人不可抗拒的力量，“况且若皇帝执意娶我，可知我已是他人妇？”
朱祁镇瞪大了眼睛，卓思慕又道：“难不成皇上不知当年傲天城出动数万嫁妆于慕容家？”
当年虽然没有挑明了是傲天城嫁女，但大家都有所耳闻，都猜测到了当时出嫁的就是卓三小姐。
朱祁镇原本欣然的高兴劲一瞬间被卓思慕毁容的事给扫了兴，又被卓思慕胡乱绕了一通，不禁点起头来。年纪大小、周身经历，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摆平小皇帝比搞定那死太监来要来的容易。
卓思慕微微欠了身：“多谢万岁。”
男人本就喜欢年轻貌美的，卓思慕比朱祁镇大了几岁，现在又毁了容貌，如何能得他宠爱，还不如就此放手，也不会遗人话柄。
卓思慕真得意，却不想朱祁镇忽然道：“思慕，你当真就是这样看我的吗？”
他没有给她回答的机会，匆匆离开。
既然她不愿意嫁，何必要等到今时今日才说，为何不早早地告诉他，让他死了那份心思。他痴痴一笑，当初王振来说，傲天城已经答应婚事的时候，他笑的像孩子一样，得知她来了，不管不顾地扔下朝廷事物前来，得到的却是这样的答案？
她宁可毁容也不愿意嫁给他。
正在卓思慕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却见一道黑影子掠了过来，卓思慕刚刚要惊呼，一双大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住了她的嘴巴，触碰到伤口，血水跟着留下来，为他眼眸染上一丝惊恐。
“思慕，你……”
他不知该如何开口，这容貌在他眼中什么都不是，他要的只是卓思慕这个人，却不知付出这等代价。
卓思慕听到熟悉的声音这才松了口气：“我知道你会来，我一直在等你。”
他愧疚地将她揽入怀中，她一次次的玩命都是为了护他周全，他每次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第一次，她在汾阳质问他，他一心扑在仇恨之上，一句要去找纪云黛彻底伤了她。
第二次，她在大理，他一心只记挂着纪云黛的安慰，竟忽视掉了她苍白的脸色，那一次几乎阴阳相隔。
第三次，她在邯郸，他一心都放在众人的伤势之上，也没有听出她的言下之意，赶到之时，又插翅难飞，只能认命地看着她坐上凤鸾离开。
第四次，她在他眼前，半张脸淌在血水之中，为的只是皇帝能够放过她，天知道她用了多少勇气才划下这一刀。
这一次，他决不允许任何人再将她带离。
卓思慕从来不像其他女子一样娇滴滴惹人保护，却不代表她不需要人保护，只是那个保护她的人必须只是凌柯。她靠在他的怀中，分外的心安，却在下一刻拧起眉：“咱们得赶紧走，王振那家伙指不定还要搞些小动作，皇帝是哄的一时哄不了一世。”
果然不出卓思慕所料，他们还刚刚溜走，王振后脚就带着人来，却没看到卓思慕的身影。小皇帝进去的时候还好好，怎么出来就说要立新后了？
逃了很久，凌柯这才停下来，卓思慕因新伤口尚未愈合，又跑了这么久气血翻腾，血染红了半张脸，在这白日里显得可怖。凌柯盯着她的脸很久，都没有说话，卓思慕捂着伤口厉眼瞪他：“不许看！”
“这脸我得看一辈子。”
“呸！”
卓思慕赶紧从袖子里抽出轻纱，盖住脸颊：“我得找巫医好好帮我修修。”
她早就留了一手，巫医神通广大，当初叶宛若伤成那样他都能修好，这点伤更是不在话下。
“你是借口去看狐狸吧？”
他嘴角似笑非笑。
卓思慕动了动鼻子：“对呀对呀，我就是要去找亦珞。”
毁了容心情还这样好，这三小姐可真是没心没肺到了极点。
凌柯面色沉下来，卓思慕一见以为他又听进去了，赶紧解释：“大木头，我不过就说说而已，你这就生气啦？算了，以后我不找亦珞了，只找凌柯成吗？”
凌柯被她的认真反而逗笑了，摸了摸她脑袋上的发丝：“我刚刚是在想，小皇帝会放过傲天城吗？”卓思凡的事、卓思慕的事，都是摆明了有人要拿傲天城开刀，更何况如今的傲天城今非昔比，要再来一次冲击，后果他不敢再想。
卓思慕松了口气：“他不会再找傲天城的麻烦。”
“为何？”
“我让杰一去了瓦拉，够小皇帝头疼的。反正他不是喜欢美女吗？瓦拉的美女多了去，要是他手下人看不出主子，被瓦拉劫走，日后他的皇后可能是个外族姑娘。”卓思慕笑得前俯后仰，又道，“再说了，他不会以一个已婚妇人作为借口，有时候拿亦珞来做挡箭牌还挺好使的。”
凌柯听到前面的还觉得卓思慕说的头头是道，越往后面走怎么越不对劲？
“你就不会拿我挡挡？”
“行呀！以后凡是我闯祸了，有什么刀枪棍棒的，我都躲你后面，你去挡冷箭。”
“成啊，只要你舍得。”
“臭不要脸。”
“就对你不要脸了，什么时候给我生个儿子？”
“为什么要给你生？”
“你自个儿说的，还信誓旦旦地说怀着，咱们索性弄假成真呗。”
额……
ps：番外进行中，终于把正文完结了，谢谢各位的支持，埋新坑去了
第100章 98.生生世世（大结局）[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