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医和贫道从前有过一段情,只是当年太过年轻,少不更事,两看相厌,俨然是一堆欢喜冤家,后来,他苦心研究毒物,以至于方圆十里人畜都怕,伤了不少人的性命,而我……却是选择了逃避,来到这峨眉清静地,潜心修行。”
当年巫医罪恶累累,她不过是想着要还债,哪知一还就是一辈子。
“我们没有成亲,膝下无子,晚年只能相互依偎,”她的声音很轻,仿佛风一吹就会散,“只是我们心知肚明,心中有彼此就行了,人生短短数十载,容不下他,还能容得下谁?”
慕容瑾原本没有在意君衡的话,但她的神色明显有些不对劲,他站住了脚步,冷冷道:“她……有事瞒着我?”
君衡没有回答,反而问:“你扪心自问,此生是否非卿不娶?抑或者,心中还藏匿着旁人?”
沉默代替了慕容瑾的回答,君衡笑了笑,倒不是耻笑,只是很无奈的笑意:“瞧吧,人都是如此,一旦到了重要关头,大多数都会是你这等模样。”
巫医的医术再高,也无法起死回生,梨花虽不会死,但却比死还难受。
这一点君衡看在眼中,虽然她没有露面,但藏在暗处的她,看到梨花失魂落魄的模样,这几日她着实撑得很勉强,终归会有崩溃的一日。
沉沉地吸了一口气的慕容瑾,很淡定地道:“你说吧。”
“猴子重创,伤及本原,今后无子。”
十二个字让慕容瑾几乎是倒吸一口凉气,无子……对于一个武林世家,有什么比无子承业更加悲剧?
君衡的话虽然说的很轻巧,但显然是用了极重的力气说出来的,整个人都抑制不住地颤抖,她见惯了世间百态,对于这种还是不免落入俗套之中无限感触。
出人意料的,慕容瑾只是愣了片刻,笑的坦然,很凌柯一样:“她在哪儿?”
没有过多的言辞,唯一的问句,只是要知道她在哪儿。
君衡会心一笑:“巫医带着他们回大理去了,这个时候应该正在下山的路上,如果你脚程……”君衡还没来得及说完,慕容瑾已经一溜烟儿地奔下山去。
如果脚程够快,兴许能够追得上。
薄雾渐渐散开,蜿蜒的山道在她脚下走的十分艰难,孩子的手轻柔地扶着她,一脸的揪心:“早知道我就一把火把这儿的山林给烧了,看那群猴子还敢不敢乱来!”
他说话的语气,像极了卓思慕的刁钻,被宠坏的孩子。
巫医闷声不吭地走在前面,步伐也是迁就她,走的缓慢。
梨花在卓沁河的搀扶之下缓慢地迈着步子,每走一步,腹部的伤口就隐隐作痛,心脏也有些酸痛,往前迈一步,也就意为着和他越来越远。
她不想离开,却逼不得已,慕容家怎么可能允许一个不能生子的女人嫁进去?
虽然她不知道慕容瑾是如何想的,但慕容瑾是个大丈夫,她出事和他也撇不开关系,一旦他知道,歉意或许会让他被迫娶她,只是这就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她只是想要慕容瑾的爱而已,她从小就没人爱,从那一次见到慕容瑾的时候,他的模样就深深地印在脑子里,挥之不去,她步步逼近,眼看着他这块冰山即将被她的热情融化,却在关键的时候,给她一个晴天霹雳。
天意弄人,她不得不信他们之间有缘无份。
罢了罢了,做不成夫妻,做朋友也成。
卓思慕能和慕容瑾做知己,她又未尝不可?卓思慕和他同生共死过,她也曾陪着慕容瑾上刀山下火海,论份量,她自知比不上卓思慕,但论情谊,她绝不会输给卓思慕。
“疼!”
卓沁河低低地嘟囔了一声,梨花这才松开死死掐着孩子手臂的魔爪,很抱歉地一笑。卓沁河如大人一样叹了口气:“小媳妇儿,你别恼,姑父不娶你,我娶你。”
这话有点怪怪的,梨花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苦中作乐,她最拿手,只是现在的笑声却伴随着腹部伤口的疼痛,只是几声,眼泪都憋出来了。
“省点力气,有路子要走!”巫医停下脚步,望着前面延绵不断的下山路道,“先休息一下。”
这才走了半个时辰,又休息?
卓沁河松开扶着梨花的手,鬼精灵一样地道:“我累死了!早就该休息了。”
他们的举动让梨花很感动,明明是她没有力气,他们却这样迁就,还为了不让她觉得愧疚硬生生地往自己身上揽。
周边的树枝肆无忌惮地蔓延开,梨花找了块大石头坐下,的确是挺累的。
巫医瞅了瞅周围,忽然道:“徒儿,你懂什么是爱吗?”
“师父在考我吗?”梨花笑意很浓,全然没有半丝愁绪,“原以为,红裳披身,三拜天地才是爱的延续,但现在,如果可以不做他的负累压力,洒脱一点地放手,也许……才是真正的爱。”
她不舍慕容瑾,却不得不在现实之中放手,他们之间存在太多因素,太多的不确定。
 
第113章 13.欠下的债,谁来还?[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