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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不是良善之人[2/2页]

凤印 番茄荔枝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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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德宫也一样被戍守得严严实实,太后还穿着寿辰的华服,坐在正殿里。
      她并没有刻意等待祁瑛,她也并不确定祁瑛今天会来,她坐在这里,只是在想事情,很多事情。
      祁瑛真的走进殿内站到她面前的时候,太后忽然眯起眼,觉得。。自己的儿子,不仅长大了,似乎。。也变得很不一样了。
      但非要说到底是哪里变了,太后一下又说不上来。
      他还能平时一样,进来之后给自己行礼问安,随后到旁边坐下。
      不同的是,四周没了伺候的人,只有他们母子两人这般坐着而已。
      祁瑛眨了眨眼,发现自己眼眶干涩,并没有什么太波动的情绪。
      来之前,他其实已经想好了很多的话要说,但真坐在这里了,祁瑛才发现自己心里实在太过于失望。
      “何期,是太后的人吧。”
      他没喊母后了,以前母子两有争执的时候,祁瑛也这样喊她,但那时候能感觉到只是赌气发泄,此时此刻,却更像是刻意的疏离。
      太后心颤了一下。
      半响后,沉声道:“皇帝既然已经知道了,又何必来问哀家呢。”
      “你与郭氏联手,却又防着郭氏,何期两头跑,我还当他是个有骨气的。”谁知道酷刑加身,还没怎么动刑呢,就给吓唬得直接全招了。
      “皇帝这时候过来,是想跟哀家说什么?”
      祁瑛不喜欢太后这样的语气,到了这个时候,她似乎依旧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祁瑛抬起眼帘,眼中的痛苦神色难以掩饰:“太后纵容郭氏行凶,要了祁言乃至婉婉腹中两个孩子的命!那也是我的孩子!是太后的亲孙儿!太后如何下得去手?!”
      祁瑛言语有些激动。
      太后定神看他:“姜婉有子,你这个皇帝到底还有什么用?这江山往后,迟早是要姓姜的,哀家早同你说过了,君王枕畔,不容有这么个功高震主的皇后!皇帝自己动不了这个手,狠不下这个心,哀家不过顺水推舟罢了。”
      祁瑛气笑了。
      他这一瞬间,是真的体会到了,什么叫为人子的无奈与痛心之处。
      他可以杀尽天下人泄愤,君王之怒能令天下震动。
      但此时此刻,祁瑛只觉得无助。
      面前这个振振有词的老太太,看似慈悲的面容,却说着如此冷漠狠毒的话。
      她觉得自己没问题。
      因为那是姜婉的孩子,是姜氏的孩子,因为姜婉威望太高,在军营里的地位太过于神化,所以就成了他们得去死的理由。
      说着如此冠冕堂皇的人,却做着为楚氏一族费尽心思谋权的事。
      天下还有比这个更好笑的笑话了么?
      大抵是没有了。
      他谁都可以杀,可眼前这个自私冷血,薄情寡淡的人,是他的生母。
      这天底下,他唯一不能杀的人。
      他只能坐在这里,将满腹的话,尽数咽回肚子里。
      郭氏暗地里的小动作,销走的大量财产,都是因为有太后在身后撑腰。
      那些钱财,不少也落进了楚氏的腰包里。
      太后暗地里想要帮扶几个听话的旁支起来,却又怕势力太大不好控制,所以动作不明显,祁瑛一直未能察觉得到。
      如今都知道了,心痛心寒是一回事,祁瑛沉默了很久,再站起身来的时候,太后在他眼里看到了决绝之意。
      祁瑛望着太后,轻声道:“太后知道,天青鱼么?”
      太后皱眉:“天青鱼?”
      “这种鱼,幼年时雌雄同体,生于淮河畔的浅水地带,一百条组成的鱼群里,只有一条,能褪去雌器官,变成雄鱼。”祁瑛一直观察着太后的神色,她似乎。。不知情。
      太后眉头皱得更紧,祁瑛这话转得莫名其妙,他虽然平静,但太后就是知道,祁瑛这话里藏着话,一定是有旁的意思:“远在九仙的鱼,你提它干什么?”
      祁瑛目光幽幽,语气也幽幽:“是啊,远在九仙,但若是想要,还是有很多办法的。”
      他撩起衣摆,突然给太后跪了下来。
      太后一惊,身子下意识的前倾,但祁瑛没给她反应的时间,又快又响的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头。
      磕完,他抬起脸来:“这三个头,叩谢太后生养之恩,太后抚养我成人,我自当孝敬太后,为太后养老送终,为人子的孝道,理应如此。”
      “即日起,云德宫闭宫以便太后静养,太后年岁大了,该当清闲下来享福了,心里的许多心思,就此搁下吧。”
      “儿子与您今生的缘分,便到这里了。”
      ·
      盛京的夜一向都是静谧的。
      像今晚这样大的动静,几乎整座城的百姓官员,都清楚的听见了。
      没人睡得着。
      刀剑交接的声音划在每一个人的心头,惶惶不安的人,不在少数。
      没人敢出门。
      连小孩子都被大人提紧了皮,哭声都不敢发出。
      所有人都知道,盛京发生大事了,马蹄声,铠甲碰撞声,以及跑步声一直回荡在各个街道,没有停歇过。
      等到天亮起,一夜沉浮的躁动平静下来,臣民们打开房门,这盛京城里的某一处府邸,已然是一夜败落得干干净净。
      郭氏一案,大抵会在盛京乃至整个大晋掀起惊涛骇浪。
      谋害皇嗣,结党营私,甚至有谋逆之心。
      桩桩件件,皆是叫人津津乐道的饭后闲谈。
      祁道在宫中养了一晚上,天蒙蒙亮的时候醒来,便看见了趴在自己床边睡过去了的江莠。
      他盯着江莠的侧颜,半响后闭上了眼睛。
      大概是睡糊涂了。
      祁道自己无声的笑了笑自己,再睁开眼以后,重新看向床边。
      依旧趴着一只睡熟了的江莠。
      祁道心一下子怦怦跳起来。
      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紧跟着就是觉得自己有些丢脸。
      昨晚上的事他记得清清楚楚,醒过来以后胳膊上的疼痛也清晰的传来。
      郭氏养的那几只狗,偷偷摸摸的本事真是不辜负了郭坤的教诲。
      他明明是进宫来和江莠赴‘待会儿见的约定的。
      顺便给她看看,根本不用担心自己,解决郭坤那老匹夫,他一只手就够了!
      这下好了。
      不仅没让江莠瞧见自己多‘英勇神武。
      反倒是瞧见自己中毒掉下马的狼狈样子。
      祁道啊祁道,丢不丢人。
      他在心里自己给自己批斗了半响,半响后泄了气,认命的重新扭头去看江莠。
      她不知道在这儿守了多久,竟然都累得睡过去了。
      祁道动了动手指,奈何挨着江莠的那只手受了伤不好挪动,只能侧过身子,用另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想去帮江莠把落在脸上的几分碎发拨开。
      刚碰到她,因为身姿不稳,手抖了抖。
      江莠的睫毛一颤,睁开了眼睛。
      她下意识的伸手去拽祁道的手,迷迷糊糊的看他伤口有没有再流血:“殷正山!殷正。。”
      刚喊了两声,江莠觉得不对。
      她抬起眼帘,和祁道的视线撞了个满怀。
      手触电似的收回,江莠惊了一下,蹭的站起身来,手足无措的左右看了看,干脆转身就要走。
      祁道一愣,也顾不上手臂多疼了,撑起身子就要去拽江莠的胳膊。
      可惜撑了一下没撑住。
      钻心的疼容不得他逞强。
      扑通一声,摔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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