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强因为手冻肿冻烂的事，不愿回龙湾家里。王茂林喋喋不休的唠叨一定会每日萦绕耳边，她的脾气岂能默默忍受？肉体和精神遭受双重打击时，她宁可继续挨冻。
罗江南极力说服她做假期老师，算是帮他，不偏不倚，工资待遇和其他老师一样。
王强一甩马尾辫，让他死了这条心，他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机构校长，在靖安都没打开门面，想使唤她堂堂公立学校的老师？
罗江南嘿嘿两声，从兜里摸出一把钥匙，在她眼前晃了晃，说：“一起去看看？在钟鼓楼后面，两室一厅，虽然是二手房，但百分百产权，我写的你的名字。”
“嘁！”
王强撇撇嘴，推开钥匙，说：“三年！记住了！现在还没到倒计时，我要提前回百八乡了！”
罗江南攥住钥匙，恨恨道：“我正是如来佛手心的孙猴子，被你降得死死的！到那会，李勤勤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说着，一脚踹到路边的青砖上，疼得抱着脚跳起来，面色狰狞，痛苦地看着王强。
王强眉心跳了两下，犹豫一下，上前扶住罗江南胳膊，尽力柔声说：“很疼吗？脱了鞋我看看？”
罗江南直接伸出脚，扬扬下巴，示意王强给他脱鞋脱袜子。见王强没动，翘了翘脚掌，蹙眉撇嘴，一幅可怜相。
“你来真的？脚那么臭的，我胃浅，当心吐你一身。”
王强松开手，说完做了个呕吐的姿势。
“不脱也行，跟我去看看房子，不然我的脚疼没时候好了！”
罗江南拽住王强的挎包，耍开赖了。
靖安城的繁华地带当属钟鼓楼了。这座飞檐雕花、古朴沧桑的建筑像沉暮睿智的长者，凝视着脚下匆匆往来的行人，不苟言笑，不聒噪多舌，满目怜悯肃穆。
王强在靖安上学时很少驻足仰视这座靖安地标性建筑，它陈旧斑驳的外表和复杂的设计，在少年心里像古里古怪的古代人，引不起任何兴趣。
现在重新走过它脚下，王强看见檐角廊前飞出一窝窝麻雀，叫声连成一片嗡嗡声，毫不害怕地盘旋在行人头顶。好奇地盯着闯入它们领地的两个年轻人。
麻雀在王强心里是微贱躁舌的，又懒又馋，偷吃庄稼，冬天嗲着毛蹴在电线上，一动不动。没有燕子喜鹊筑巢的本领，鸟窝搭在现成的缝隙孔洞里，常常会被捣鸟蛋的孩子连锅端掉。钟鼓楼用它博大宽厚的胸膛接纳包容了它们，这些微不足道的生灵在冬日的凄寒中热闹而叫嚣。它们自封了领地，傲视着王强，完全一幅凌厉欺生的模样。
“麻雀变凤凰了，我上学时这里很神圣庄严，四面悬垂的铜铃随风铛铛响起，传得很远很远，直到今日，那声音似乎还在耳边回旋。”
罗江南笑了，说：“我从小长在城里，上学天天路过，看多了，一点没觉出它的不同，倒是它四周越来越多的商铺让我流连忘返。”
俩人说着话，穿过钟鼓楼，向南街走去。
小城的这片居民楼建于五六十年代，砖混结构，空腹钢窗户，阴台伸出来油烟机的出口，吐着腻腻的烟气，隐约看得见里面忙碌的人。
王强磨磨唧唧跟着罗江南走进楼道，墙上贴满小广告，楼梯扶手渍满油垢，昏暗的光线里看不清上去的台阶。
“王老师！王老师！”
小孩子清脆的呼唤从楼上传下来，罗江南赶紧松开挽着王强的手。
“你俩来串亲戚啊？”
接着熟悉的一个男声传过来。
“林大勇！”
王强先喊出来，眼睛也适应了黯淡的光线，定睛看去，果真是林大勇！
罗江南迎上去和林大勇握了手，一拳打在他肩上，问他在这里干什么来。林大勇扭捏着挠了挠头，嘿嘿两声，还没说话，他儿子跑过来抢着说：“我们来看房子，我家要往城里搬了。”
林大勇捶了一拳儿子，训道：“就你嘴长，事情还差大着呢！”
说着抬头憨傻地一笑，“让你俩笑话了！我听田甜妈说的，娃娃进城上学大人不跟着不行，太小了，不盯着被坏人拐哒骗了，后悔都来不及。”
“你打算在这里租房子？田甜家在城边上租得便宜宽敞，一家人都能住下的，还能做饭。”
罗江南好心提醒他，城里房租贵，这小居室祖孙三代挤，有点勉为其难吧！
“那个……不是！我想买下来，以后进城方便。向南不是老说，以后民办教师有可能全部转正么，国家亏不了咱们，我给娃娃先寻下个窝，再学燕子啄泥，一点一点把家搬过来。老家的院子卖掉还有俩钱，给老娘存个棺材板，我们爷俩靠我的工资够花了。”
王强心里对林大勇的形象一直有嘀咕，尽管他当初在修建种植园时出了大力，后来学英语起早贪黑，很拼命，但她觉得老师为人师表，首先要有一个端正清爽的外表，她记忆里的教过她的老师没有邋里邋遢的。她自己上课不论衣衫贵贱，都是干净齐整，外表利落挺拔，笑容可掬的。
第70章 麻雀变凤凰[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