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儋狂妄，晖帝也不愿嘴下留情，他这么说，是不带一个脏字的讽刺。他讽刺的，是田儋的吝啬与卑鄙，是往年北方大旱之时，田儋背着朝廷抬高粮价，坐收不义之利、发国难之财。
“陛下是天子，天子修德，神灵自会佑我大晖福运绵长。神佑之国，又何来灾，何来难。”田儋恭维地行了个礼，假笑着，说完了最难听的话。
他这话，初次听，觉得是客套话，可再一听，就会品出满满的恶意。
若有神灵庇佑，那么，晖朝这片土地上，就不会发生任何灾害。可就在前两年，北方好几个州接连大旱，活活饿死的百姓不在少数。
说直白些，田儋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诘难晖帝。他方才的话，换一种方式说出，就是这般——你做大晖的皇帝，神灵不悦，你还是早早滚下龙椅，退位让贤的好。本王在苌州，苌州年年丰收，乾清城靠近北方，你也在北方，北方就有地方闹饥荒。你看看，这对比多绝。
接下来，晖帝一时哑然，他不知该如何回击。
自他成为大晖的君主，他从无不当之举，他勤政、他爱民、他修身、他慕德，他自认为，他就算不是一位千古流芳、受万世景仰的皇帝，至少也会是一位合格的皇帝，至少，也会是一位好皇帝。
可是，那几个州为什么会大旱，老天为什么长久不降下雨水呢？
天神，真的不满他继位吗？
当今晖帝的确不是一位不德之君，这一点，臣子们有目共睹，田儋令晖帝为难，他们愤愤不平，一位官阶不高不低的老臣拿着玉笏站出来，他走到红毯上，先朝晖帝行礼，又朝田儋行礼，说道：“降雨与否，有时也未必与人相关，古时，圣君治国，尚有大河决堤之时。”
这个时代，迷信之风盛行，而这位老臣却与众不同，他注意到了别人没有注意到的事——国家发生自然灾害，不能全赖在君主头上。
“何人贤，何人不贤，何人是正统，何人不是正统，自有公论，岂能单听一家之言。”燕苌??从武官的队列里走出来，他手持玉笏，走到田儋身边，与田儋并排站着，只朝晖帝行礼，也只面向晖帝站着。
燕长??面向晖帝，他甚至舍不得用余光去看田儋，“苌州王就如此不怕死？须知，反水不收，后悔无及。”
燕长??与晖帝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晖帝无端受人讥讽，燕长??义不容辞地出面维护。只不过，他与先前的那位老大臣不同，自从抓到的那几个?族人供出与他们大王做交易的是田儋，他就恨不得立即惩治田儋这个乱臣贼子。当此时，虽说除?族人的供词外，他还未掌握其他有关田儋不安分的实质性证据，但，他也不会给田儋留面子。
“这不是德王殿下嘛。”看见燕长??出现在自己身旁，田儋先是故作惊讶，然后说道：“殿下常年征战在外，臣也有好些年头无缘得见殿下。”
田儋笑道：“臣见不着殿下，殿下对臣也不甚了解，臣啊，是最怕死的。陛下还要赐臣一位公主，臣尚未娶得美娇娘，舍不得合眼。”
说完想对燕长??说的话，田儋又面向高处的皇帝，说道：“臣不知陛下不喜诤言，言语有失，请陛下降罪。”
此时若不是在朝堂上，文武百官们只怕要一片哗然。
这位苌州王也真说得出口，他竟敢自称他自己的那些恶毒话是诤言！
第四十八章 朝堂面圣[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