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儿回来的那一夜，主仆三人睡在一间屋里，诉说者倍感伤痛、涕泪俱下，倾听者亦是唏嘘不已。
老娘之死，对莹儿的打击很大。老娘骤然与世长辞，莹儿内心的懊悔之情多过忧伤之情。
据莹儿的说法，从小到大，街坊邻居都喊她老娘一声“杜娘”，她也理所当然地认为，她老娘的名字就叫杜娘。
这种认知在她的脑海中根深蒂固，以至于，几月前她回家时，她老娘与她讲那个故事，她竟是毫无察觉。
当时，她以为她的母亲在与她讲哪个说书先生处听来的故事，听完那个故事，她只是同情故事中不幸的人物，再未往深处想。
在她的想像里，能得富家公子青睐的杜云儿，即便不像她家大小姐一般美艳绝伦，必定也是有着出众的容貌。因而，听完故事，看着年老色衰、瘦骨嶙峋的母亲，她半点不觉得母亲与故事里的杜云儿会是同一人。
回想起来，她只觉可笑，只觉悲凉。
当初她但凡再机敏些，当听到她老娘说遇到孟婆那种不吉利的话时，她就应当想到她的老娘有了轻生的念头。她但凡能早些察觉，她的母亲也不会服下砒霜，自尽而亡，她但凡能早些察觉，如今的悲剧也不会发生。
因老娘在她幼年时就狠心将她卖进戚家为奴为婢伺候人，她恨过她老娘，她不止一次在背后咒骂过她的老娘。可老娘死后，她内心的恨意全然化为苦涩。
八月初七夜里，莹儿离开相府，八月十四亥时，莹儿回到相府，中间间隔的时间只有七天，孙慧猜想莹儿内心的伤痛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抚平。
日子一天天过去，事实也确实如此。
回归相府后，莹儿整日精神恍惚，说话也越发地语无伦次。白日里，她做事总是走神，夜里，她还总是做噩梦，整个人一日更甚一日地憔悴下去。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孙慧与张嬷嬷，乃至其他在近段日子见过莹儿的婢女与小厮，谁也做不到不同情莹儿。就连五岁的戚南星来找他大姐姐时看见莹儿深陷的眼窝，也会郁郁地说上一句：“莹儿姐姐，你好好睡一觉吧。”
莹儿沉浸于伤痛之中无法走出，孙慧很想为莹儿做些什么。每日里，只要闲下来，她总是陪莹儿说话。知道莹儿这阵子很脆弱，她说话的语调总是柔柔的，她每每要说话，都提前小心翼翼地组织措辞，生怕说错什么话，再惹得莹儿伤感，雪上加霜。
从莹儿回归后的次日起，孙慧就不让莹儿做什么活计，她总劝莹儿好好歇着，可莹儿自己却不愿，说她不想在相府吃白饭。
兰香居婢女众多，重活脏活自有低等婢女去做，莹儿与张嬷嬷每日要做的，其实也只是负责照顾她家大小姐的起居。因此，莹儿手头的伙计并不难做。
可是，自打回归相府后，莹儿连端茶递水这类小事都做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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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过分至极[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