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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日本陷入华夏战争已近一年了,虽然日军攻城掠地,所向披靡,但迫使华夏屈服的最终目标仍然遥遥无期。对华夏东北部城市、铁路、港口、资源的占领,非但没给日本国内带来预想的经济收益,一切反而像一座深不见底的潭穴,吸尽了日本的军费、兵员。为此,日本内阁也在无休止的争吵中频繁更迭,政治暗杀、恐怖、流产政变,像随风而起的恶魔,充斥岛国日本的各个角落。这时,一个人影又浮现在他眼前,每当裕仁为华夏战场烦心的时候,这个人影便会浮现出来。他就是陆军省大臣杉山元大将。
      近半年来,裕仁对杉山元越来越厌恶、憎恨。去年卢沟桥事变后,天皇曾问这位陆相,对华开战,需多长时间才能全面解决华夏问题。骄横跋扈的杉山元胸脯拍得山响,保证说:皇军3个月内定能解决华夏。并头头是道地罗列出一大堆理由。如今,快一年了,华夏战事不但没解决,反而愈发显得漫漫无期。更令他生气的是,这位昔日夸夸其谈的陆相转而一变,整日里满口理由,华夏地广人密,短时间不易解决。还对大本营和内阁大臣说三道四,弄得上上下下矛盾重重,乌烟瘴气。
      “该让这家伙到华夏战场尝尝战争的滋味。”裕仁自言自语道。
      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他转身看去,一名侍从武官向他低头行礼道,“陛下,多田次长来了。”
      裕仁挥挥手,低声咕哝道:“我就来。”
      再露面时,天皇裕仁已是一身戎装,端坐在宽大、气派的御座上。身后,几扇古老、华贵的金屏风,显示着这位大和天子的不凡。面前,日军参谋次长多田大将两手抚膝,端坐着奏报徐州会战的最后战况。自4日徐州会战爆发以来,天皇每天都要垂询前线战况。
      今天,裕仁又像往常一样,面目冷峻、毫无表情地坐着。虽然年轻,但从小就受到为君教育的裕仁,极看重如何在自己的文臣武将、芸芸万民面前维护圣尊。自25岁继任,十多年了,他早已养成了习惯。每次御前召见,除非他急于了解重大事件,否则很少开口,只是一双不大但透着威严的眼睛在众人脸上睃来睃去,这曾让无数大臣诚惶诚恐、敬畏不已,无不把他视作神灵。一些初次入宫晋谒的文武大臣曾在这阵式面前两腿发软,紧张得话都说不清。但他却感到满意,甚至舒坦,他早已习惯于此。他要的就是世间的一切都能臣服在他的脚下。
      多田次官仍在报告着,裕仁的目光定在了眼前这位棱角分明、面目刚毅的中年人脸上。对眼前的这个多田,他一直有一种复杂的感情。他欣赏他的年轻干练,有驾驭大势的能力,在很多问题上也颇有远见。但此人太工于心计,在参谋本部居然能让他的叔辈、资深望重的参谋总长闲院宫载仁亲王把大小实权都送到他手里。大本营统帅部,虽然载仁亲王是他的参谋长,但更多与他打交道的,却是眼前这位刚过知天命之年的次长。如今,他在东京军界的影响越来越大,这多少在他心里产生了一丝隐隐的不安。裕仁也知道,此人是积极主张对苏联用武的“北进派”的台柱子,他的活动、影响力曾使内阁决策无法正常运转,这更加重了裕仁内心的矛盾。一生都充满矛盾的裕仁,在多田这种特殊人物的身上,自然也不难看到矛盾的再现。他既希望军部、内阁有些有影响力的人物,消除军内外终日不绝的争吵,可又对这些人物充满不安和成见。这种矛盾,常常扰乱他内心的平静。
      徐州会战结束,日军以胜利者的姿态踏上了这块土地。但多田的表情、语调,却仍似以往,平淡而谨慎,这更激起了裕仁的好奇和不解。一股解开谜团的好奇促使他打破惯例,主动开口问道,“次官,皇军徐州之战算得上一次重大胜利吗?朕想知道你对徐州战果的看法?”
      多田次长终于抬起了头。但他并未马上回答,而是双手搓了搓两膝,看着天子,大脑飞速运转起来。他想摸清皇上的意图,斟酌好词句。
      “陛下,此次胜利当无异议。但臣以为,这次胜利,与其说战略上的胜利,倒不如说是战术上的胜利,战略上,我们并未达成主要目标。”
      见裕仁没太大反应,多田像是受到了鼓舞:“臣总以为,华夏战场的用兵问题应该慎重。当初陆军省决定发起徐州会战,今天看来有些草率。徐州之战,陆军的主要目标是在徐州地区聚歼支.那军主力,但这一最终目标落空了。事实上,陆军以10个师团围歼支.那军50个师,是很难做到的。现在刚过5月,可本年度军费已超支数十亿,zf追加军费已成必然,这注定要影响整备及其他方面。如今在‘满洲,苏俄的机械化部队在20个师以上,而皇军在‘满洲的部队,不超过8个师团,所以我们急需改变如此不利的军力对比……”
      又是苏俄。裕仁心中不悦,打断了侃侃而谈的多田,“多田次长,占领徐州难道不算达到目标吗?如果华夏事务不彻底解决,帝国如何加强对苏俄的武备?”
      眼见龙颜不悦,多田抽口凉气,变得谨慎些了,“陛下,夺取徐州,的确有许多有利因素。如今,华北、华中两军已连成一片。控制中原,已消除了华北侧翼的威胁,津浦线也完全打通了。这些对改善华夏战场形势,意义不可估量。”
      一向坚持“北进”而以对华持温和态度的多田峻仍想抓住一切机会,推行自己的军事主张。他话锋一转,又说道:“但为臣以为,华夏地域广大,人口众多,又是半独立的农业化国家。眼下全面解决华夏事变,暂无可能。相反,陷得太深,则有陷入华夏人所倡导的消耗战的危险。不如巩固占领区,占住一片,消化一片,同时在政略、谋略上加紧对华夏的攻势,形势也许将更有力。战面过大,占领军兵力分散,所受压力也会扩大。”
      裕仁似乎听出了什么,追问道:“华北、华中占领区情况怎样?”
      “华中方面尚平静,可华北方面、尤其山西麻烦较大。华北军由于参加徐州会战,造成兵力空虚。结果华夏军队在山西大举反击,华北军不得已退出数座城市。在晋北,gcd活动十分猖獗,虽全力征剿,但收效不大,深堪忧虑。”
      裕仁没再说话。不可否认,多田峻所说的问题,也正是他所忧之处。攻占徐州,却放虎归山,华夏战场仍看不出结束战事的迹象。他挥挥手,多田静静地退了出去。他仍在那里静坐着,几分钟前才为徐州会战胜利而生出的一些宽慰,转眼又渐渐退去,焦躁、烦乱又像驱不散的幽灵,一股脑向他袭来。
      “可恶的蒋光头,讨厌的华夏战事。”他忍不住诅咒出声来。
      多田峻出得宫来,顾不上回家吃饭,又驱车向军部的所在地——市谷高地驰去。街道两侧店铺门前,大大小小的太阳旗铺天盖地,从他的眼前划过,国歌“君之代”的旋律一遍遍疯狂地灌入他的耳膜。此时,消息灵通的记者已把日军占领徐州的消息传向外界。汹涌的人潮手执小旗,迎着漫天飞舞的彩带走上街头,欢呼着,跳跃着。这时,两个满脸是泪的年轻人,冲到他的车前,高喊道:“皇军无敌,膺惩支.那!”“天皇万岁!”
      他心绪烦乱,命令司机:“快开!闯过去。”
      汽车“呼”地向前冲去,险些撞翻那两个走近前来的年轻人。一路上,到处都是欣喜若狂的欢庆场面。这时,他突然意识到为什么陆军省那些主张对华夏积极作战的“强硬派”能屡屡得势,为什么内阁也突然转向,投入“强硬派”的怀中。他只是不能理解承受兵役、赋税越来越重的日本国民,为什么对战争却显示出越来越多的狂热,他开始认真思考眼下自己的处境来。
      汽车已驰上大坡。前方不远处,军部的灰楼已映入眼帘。
      荻洼别墅。刚从林中散步归来的内阁首相近卫文?脱下便装,换上了宽大舒适的和服。举止文雅的近卫即使漫不经心的一举手、一投足,都显示出他自小受到良好教育的绅士风度。这个藤原家族的后嗣,从小就被作为一位国家领袖受到特殊的培养。当裕仁还是一位小孩子时,近卫就已是环拥在他周围那一群贵族公子哥儿中最年轻的老大哥了。裕仁摄政后,近卫成了贵族院中裕仁势力的领路人。他常常代表裕仁同各种制造麻烦的人周旋。裕仁与西元寺元老打交道,就是通过西元寺的近亲近卫文?;同势力强大的黑龙会往来,近卫也十分活跃,对陆军集团中与裕仁政见相反的“北进派”,近卫更是左右穿梭,从中斡旋。裕仁相信他,为他的内阁撑腰。他也需要裕仁,需要这个天皇的庇护。
      全面战争爆发前,作为组阁条件,他同裕仁达成一笔交易,他以自由放手在国内改组国家为交换条件,同意军方在华夏采取军事行动。一年来,他改组国家,但使日本国内团结一致的目标却没什么大的进展,军方在华夏的军事行动却一再升级。这时他才明白,在军方穷兵黩武的前提下,国内的团结一致、改造治理只能是空谈,除非内阁zf完全倒向军方。他几次想到辞职,但深受天皇宠信的木户侯爵提醒他:此时辞职,他的政治生涯将彻底完结。思前想后,他终究还是没能迈出这一步。
      政治上的失意,使他骄奢*逸的私生活更加放荡。不知是太沉湎于美色,还是为繁多的政务*心过度,平日里,他总给人一种满脸倦怠的感觉。这使他堂而皇之地丢开繁杂的政务甚至情人,隔三差五地来到环境清幽的荻洼别墅,呼吸些清新的空气,听听空林鸟语,享受享受超然于一切之外的意境。
      自从几次辞职不成后,在军部的强大压力面前,他退缩了。但他支持军方对华战争,并不是因为惧怕,而是指望军方早日了结华夏战事,以便日本的注意力能集中在治理国内事务上。这种观点形成的转折点,是在去年年底,日军占领华夏首都南京后。他分析形势,认为华夏蒋政.权在失去南京后,支撑的只是一个风雨飘摇的烂摊子,一推就倒,他决心再为军方加把劲。年初,为发表“不以国民zf为对手”的声明,他不顾军方“温和派”的再三恳请,不听参谋次长多田峻声泪俱下的解释,甚至以内阁总辞职相要挟,终于达到了目的。但他很快就发现自己错了。华夏国民zf并未被他的声明吓倒,皇军在山东的胜利,也没能使蒋政.权垮台。军事上没能解决华夏,国内的矛盾却在日益扩大。虽然苦恼,但他已走上了战争这条路,就只能走下去。他就像一个失手后的赌徒一样,把希望全部寄托在下一轮赌注上。
      荻洼虽美,今日他却无法再去独赏。从东京官邸匆匆赶来的政务秘书,在他刚刚平静下来的内心投入一块巨石,激起一片涟漪。皇军已占领徐州,但华夏军队全部逃脱了。
      他的内心充满困惑与失落交叠的复杂感觉。他想不到徐州一战会是这么个结果。一个多月前,为促成这次大战,他完全与陆军省站在了一起,跑上忙下,终于促使天皇和zf各部门通过了会战的议案。几十亿经费用到了战场上,华北、华中派遣军也几乎尽数投入,可到头来,得到的只是一座空城。如今,他对占领要地已没有太多的兴趣。他关心的只是消灭华夏军队,打垮华夏zf的抵抗意志。这次徐州50个师的华夏军队,尤其是其中还有蒋光头的10个精锐师从刀板上飞了,他自然大失所望。
      “陆军真是些饭桶,只会追求功名,成不了大气。谁指望他们谁倒霉。”
      近卫越想越气,不由一阵怨怒。他摇响了手中的铜铃,吩咐道:“收拾东西,今天就动身回官邸。”
      东京,此刻已像座喷发着烈焰的火山,喧嚣沸腾,燃烧的空气融化了世间的一切。皇军占领徐州要地的重大胜利已传遍东京,传遍岛国的各个角落。疯狂的人们拥上街头、狂欢劲舞,喊声震天。街道、广场、公园,人潮涌动,彩旗飘扬。满天花纸伴着震耳的爆竹声到处飞扬。那年月,种族、国家的优越意识,已使大和民族陷入一种对战争的疯狂崇尚之中。虽然日本万民为战争背上了沉重的负担,经济萧条、恐怖、暗杀、流产政变又像瘟疫一样四处横行,使可怜的日本百姓在贫困动荡的苦海中游弋挣扎。但铁板一样的战争宣传和对天皇的顶礼膜拜,又使他们对天皇发动的这场疯狂战争投入了惊人的热情。

第582章[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