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落的碎发掩住眼中的情绪,傅屿轻轻笑了一声,“毕竟很难找到一份像这样高薪又轻松的‘工作,我很喜欢这份工作。”
他看着沈予安说完这句话,明明在谈论契约,黑曜石般眼眸中却诉说着似真似假的情意,那好像是爱,带着将人溺毙的温柔。
“哦?说说理由。”
沈予安弯起个弧度很小的笑,如冰雪消融。
“我工作能力出众,性格温柔体贴,性\/能力也不错,您不考虑我吗?我自认性价比还是很高的。”傅屿挑起一边眉,疑道,“又或者说先生还想找别人?”
沈予安确实考虑过换人,但又迅速否定了。
先不论这个,自那夜之后,傅屿就变得反常,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占有欲,总是挨着他、碰他,时不时说些不怎正经的话。
“Alpha在与omega发生关系后垂体会自动分泌神经激素,这种激素会致使alpha产生强烈的占有欲和保护欲,随着时间的消退会递减直至消失。这是古老的原始人为了团结繁衍所进化出的一种生存手段,但现代社会中的AO常因此产生错误的认知而开启一段失败的婚姻。”
《AO关系》中的知识在脑中掠过,沈予安回答了傅屿最开始的问题:“合同到期就结束,我没有续约的打算。”红绿灯交替,前车缓慢发动,他语调平淡地提醒,“开车。”
傅屿却没动,他慢慢收了笑,瞳孔深黑,很认真地问:“那我倒贴可以吗?”
沈予安呼吸微一滞,而后转头看向窗外,侧脸冷漠,“不可以。”
他明白傅屿的意思,但不打算接受。
堵着的车辆慢慢启动,后车见他们待在原地不动,不耐烦地摁喇叭催促,嘀嘀嘀嘀的,一声比一声急,惹人心烦。
傅屿瞥了眼后视镜,眼神冷漠,后车的主人好似能透过厚厚的车窗玻璃看到他的眼神,喇叭声戛然而止。
舌头顶了顶上颚,舔过犬齿,他哼笑似地掩盖,“好吧,先生,您还真是一如既往。”他松了手,挂挡,踩下油门,车辆飞驰而出。
接下来的路程里,谁也都没再说话。
车内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凉水,安静得过分,汽车颠簸发车沉闷的响声,气压沉沉。
沈予安开了窗。
夜风微凉,迎面吹来带走燥热,他蜷了蜷手指,无波无澜的心泛起涟漪。
枭寒约他在一家主打江南古典园林风的会所见面,占地面积不算大,但胜在景观精巧秀丽,来往的都是有身份的人,他们一停车,就有泊车小弟迎上来。
沈予安不常来,但对方认得他,很热情帮忙开副驾的门,沈予安朝他点下头,迈步往前走。
泊车小弟殷勤笑笑,这位沈先生贯常坐在后面,今天居然坐在了副驾驶,他刚才差点开错车门。
驾驶位是个生面孔,他迅速绕过去,以为傅屿是司机,便客气询问:“先生,你现在就走吗?如果没有,可以到司机专用茶室休息等候。”
沈予安已经走出半米,闻言步伐一停,“他和我一起,请帮忙把车停到车库。”
泊车小弟一愣,反应过来后连声说不客气。
傅屿这时才从车里出来,泊车小弟看清楚他的模样,哪里是什么司机,分明是一个上位的alpha。
真是新奇,沈氏这位不近人情的omega竟然协同一个alpha出行,简直百年一见。他心中揣测着这alpha的身份,面上恭敬地接过钥匙。
沈予安抬腕看时间,眉心一蹙,“跟上。”
傅屿低眉敛目,俊朗的脸上刻意捏造出了恭敬:“抱歉,先生,耽误了您不少的时间。”
沈予安往前的脚步一顿。
泊车小弟察言观色,直觉这两人氛围不对,垂下头假装立柱。
傅屿站在台阶下,抬头问:“不走吗?”他低声提醒,“您要来不及了。”
又似乎没有任何异常。
沈予安眉头略微松开一些,丢下句“跟上”,率先迈步向前走。
两人一同往内庭走,大厅里等候的侍者迎上来,沈予安摆手拒绝,他看起来对这地方很熟悉,熟练地绕过几个弯,傅屿安静地跟着,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
路上全是仿照江南亭台楼阁的建筑,廊侧挂着一盏盏发着柔光的纸灯笼,竹木植物搭配烟雾营造出意境十足的景观,异常清幽,任谁也想不到在闹市中还存着这么一处的地方。
他们一路上没遇见人,走了大概五分钟,便隐约看到一块写着“竹居”的木质牌匾。
快走到竹居时沈予安停了下来,转身看傅屿。
Alpha低着头跟在后面走,没发现他停了下来,差点撞上他,连忙后退两步,惊讶道:“先生,怎么了?”
他的脸上依然挂着笑,但沈予安看出了这里面细微的不同,唇角扬起,但眼神毫无波澜,如同在对待一个不得不应酬的客人。
沈予安半张脸藏在灯光照出的阴影里,让人看不透神情:“傅屿,认清楚你的身份,做好你该做的事。”
“好的,先生。”
沈予安双手抱臂,居高临下,缓声问:“那你现在又是什么意思?”
傅屿仰头看他:“先生,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气氛僵持。
晚风吹得竹叶沙沙做响,不远处有客人低语而来,门扇开合发出吱呀的响声,细小的声响汇成一股,接连不断。
沈予安放下手臂,俯身扯住傅屿胸前的领带,往上拽了拽,迫使对方不得不将头仰得更高。
“收好多余的心思,不该有的东西一点也不准有,明白么?”他冰冷冷地警告,“如果再这样,那就滚。”
他的眉眼从阴影的笼罩中漏了一角,散射的光线将他冷白的皮肤照得柔和,却融不化雪山样的眉眼,好似几日前眼角沾着春光的人全然不是他。
他依然是最开始的模样,不近人情,像块融不化的冰。
也对,若是冰化了,又怎么会是他?
喉结上下滚动几番,傅屿道:“好。”
沈予安松开手,敲打完毕,一切回到正轨,心中却没有设想的如意,他来不及探明这股情绪,却在这时听傅屿又说:“好,我辞职。”
热烈的玫瑰香气沸腾起来,平整的领口再次被大力拖出深刻的褶皱。
“你说什么?”
沈予安深深皱起眉,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傅屿的眼里溢出一点笑意,任由沈予安不客气地扯着领带,好脾气回答道:“我说,我要辞职。”
耳边仿佛听到一声巨大的轰鸣,沈予安视线范围内只剩下傅屿那双唇形好看的嘴在张张合合。
“等下就不和您一起进去了,免得之后我们离婚了,您还要和您的朋友解释缘由。”
“合同的违约金我会想办法还给您,”说到这儿他颇为苦恼地皱了一下眉,“希望您看在我过去的服务上能多给点时间,我暂时凑不齐这么多。”
“不过您放心,我就算砸锅卖铁也会还给您的。”
“您能不能松一点,我快要被您扯得喘不过气了,好歹我也当过一段时间您的丈夫,您也对我留点情吧。”
Alpha絮絮叨叨地说着,好像要把前十几分钟里落下的话补上,直至左侧有块景观石滚落进水里,哗啦一声发出不小的声响,沈予安才回过神。
“驳回。”他说。
傅屿一愣:“什么?”
沈予安说:“这份合约永远只有我说结束的份。”他往前扯了扯傅屿,手中攥着的领带仿佛就是控制傀儡木偶的线,除了手背上显露出的青色纹路透露些慌乱,就好像一切都还在他的掌控之中。
“别天真了。”他轻声补充。
傅屿哑然:“您这是霸王条款。”
唇角勾出一个冰冷的弧度,沈予安说:“你第一天认识我么?”
傅屿无奈道:“先生,没有您这么不讲道理的,您让我滚,我滚了,您又反悔了,我真想申请劳动仲裁,让劳动局的工作人员评评理,哪有您这样的雇主?”
沈予安将傅屿被扯乱的领带整平,不紧不慢道:“现在你见到了。”
傅屿低头看他将领带塞进自己的衣服里,轻轻叹了口气,而后将额头抵在沈予安胸口,着迷地嗅着他身上带着特有冷质感的玫瑰香气。
“先生,我的情绪很低落。”他抱怨道。
沈予安被他的力带着往后退了一步,接着又被搂着稳住重心,本想推开,手已经搭在对方肩上,但最终没有动手。
皱了下眉,他安抚道:“做好你该做的,我的报酬可以保你下半辈子平安无忧。”
话音刚落,就被人拦腰抱起放到齐平的地上,还未发怒,始作俑者就顺势蹭着他的肩膀,亲昵地将头埋到了他的脖颈。
腺体突然被粗糙的拇指抚过,电流窜过全身,傅屿声音像情人的低语,带着无尽情意。
“——可我做不到,我只想和您在一起,怎么办?”
第 45 章 第 45 章[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