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胥牟并未将吴伯那嫌恶眼神放在心上，倒是护在吴伯身旁的巨人引起了他的好奇，于是小声问向淳师。
“那是汪芒氏，仅存的巨人之族。夏国时有防风国位于大江南岸，国主防风氏，身长逾三丈，传说有操水之能，曾经辅佐大禹王治水。后来被禹王忌惮，全族被杀，防风国也就此灭国。如今吴地这汪芒氏，就是防风氏的后裔。”
“三丈啊，这么说，那汪芒丘山还算矮的，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啊，我估计没有汪芒巨人跟着，吴老匹夫根本不敢来周原。”季广用一番调侃来出心中恶气。
众人很快便来到专为他们搭好的宽大寝帐，帐内布置得十分暖贴。显然有了岐山的前车之鉴，这里也早围了一圈兵卒。
入帐休息前，巫士戎胥止又为小君子牟作了一番驱邪巫事，一边撒水，一边口中含混着唱诵着巫咒，蹦跳晃脑的。仲牟只觉好笑，忽而想起了女娃口中的庸巫。只是这戎胥止似乎就是记忆中让自己信任之人。
……
中军大帐内，子羡对众人一通抱怨：“二弟出使崇国，怎的毫无音信，也不见崇侯带兵前来，如今令我等陷入孤军作战的境地。”
子甫是王族出名的美男子，三十余岁却有着不输妇人的容貌，理了理发髻应和道：“可不是，算算时日，本该是崇侯与二王子先到，就算我等穿岐山走了近路，也不该到此刻也探不到崇师的踪迹，不如派人去崇国看看究竟？”
“子甫，你还说，这一路的贞卜，又有哪次准了，是你学巫不精，还是这神巫之事果然靠不住。”子羡愤懑，一时口不择言。
子甫用力揪了揪垂下的发绺，辩解道：“大王子谨言，子甫终究是凡人，如何能知帝神真意，不过贞得些皮毛而已。大王子，切不可因我一时误解而抱怨帝神，若因此招致灾祸便是子甫的大罪了。”
子羡也知自己失言，便不再纠缠，改向众人询问：“如今该当如何？难道要我这一路独力强攻岐城？还是说等一等二弟的消息？”
吴伯泰摇头抢道：“等不得，等不得，也不知二王子究竟是被甚么耽搁了，就说西征的周师两三日必能赶回，到时便是敌众我寡啊。”
一旁有少年沉思，正是外使商容，他瞥了眼吴伯，“大王子，以容之见，如今周昌也算受挫于城下，更有一干族人被我们擒获，或许可以用俘虏胁迫，逼他投降，我记得吴伯曾信誓旦旦，族内尚有不少通好之人，到了岐城便能一呼百应。此时此刻，吴伯就不要藏拙了，不如联络城内之人。”
“商兄弟说的好，我看不如吴伯亲自走一趟，说服族人与侄儿周昌如何？”千夫长戎胥伯承还记得老儿阵前辱及二叔的言语，此刻趁机挤兑他。
吴伯泰听闻两人提议他亲身涉险，心知商王忌惮四弟季历一脉的威望和实力，才起心扶持他这姬吴一脉。纵是他死在岐城，也还有二弟仲雍，丝毫无损商王遏周之策。这么想来，唯恐大王子不在意他的生死，慌忙摆手道：“万万使不得，商大人、戎胥千夫长不要误我。周昌那小子自小就很有主见，刚刚在阵前，他可是连大王子和戎胥甸的劝话都不听，老夫就是一垂垂老者，怎么可能说服得了他，必是有去无回。身死是小，误了大王所托，才是万死难辞其咎。我看索性强攻好了，城内只有区区千人，哪里挡得住戎胥甸的巫武，何况我等三倍兵力，老夫料想不出一日便能杀进城去。”
“吴伯泰，你还好意思大放厥词，若非你怂恿大王子，坏了老夫的计策，如今已然杀进城去了，刚刚追击，损失了不少戎胥与商兵，对方还有暗藏的高手，强攻，用谁强攻，难道要把老夫的族底搭上不成？之前说好以戎胥和崇国两方之力，兵压岐城，如今不见崇兵，不是老夫不尊王命，是当真独力难支，我看不如就此退去，从长计议罢了。”
戎胥仲??说罢，紧跪下首的伯承又点头道：“我二叔不过是一方甸爵，尚未封国封伯的，这次征伐岐周，本也是要以崇侯为首才对。”两人都没有留意大王子那难看的脸色。
吴伯泰见戎胥要打退堂鼓，心机一转，阴阳怪气道：“大王之命，到了西土真是不好用了，前有我那四弟，后有戎胥甸，都是一般的巫武高强，老夫自是不敢说甚么，只是担心大王子回殷都，被大王责罚，在大王眼中，再厉害也不过是西土地头蛇罢了。”
戎胥仲??呼地站起，怒目圆睁道：“伯泰老儿，你害老夫损兵折将，还敢夹矛夹棒，诋毁我老夫，信不信老夫先劈了你！”
说着一步跨近，吴伯身后自有侍卫长窜出，挡在吴伯身前。因汪芒丘山太过高大，入帐不便，吴伯便携了随行的另一高手无疆。这无疆乃荆越之人，身材矮小，纹身断发，眼神中带一股凶戾之气，竟与戎胥甸这等强人瞪眼直视。
子羡脸色阴沉，斥退了无疆，压着心底的不悦，强自宽解戎胥仲??，“戎胥甸也消消气，如今不是意气之争的时候，父王的命令羡也不能擅自违逆，还请戎胥甸多多体谅，想想有甚么办法能解如今的困局？”
商容忽道：“容记得对阵时，周阵诸将口口声声为周伯报仇，可周季历明明未死。之后，我发现周人总恨不得与我们死战，这其中会不会有甚么我等不知的缘故？比如他们以为周伯被大王处死了。”
第二回 泽水困，周原惊变（1）[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