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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这大齐十五万碑林,可有我翁建章一席之地?[2/2页]

诡朝复苏 海学家不懂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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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道不该夺回?”
      “可……”一位老将立时反驳。
      翁建章却似乎早就知道他要说什么,“是,那些碑林连坟冢都算不上,没有英烈葬于其中,没有英烈将衣冠留在其中,只是一些边境守将自发琢刻,看似只是无关紧要。”
      “这偌大北宗域,没几个人当成一回事儿。”
      “但在本帅看来,北宗域的任何一座城池都可以失陷,唯独遗岭不能陷于敌手!”
      又一位将领说道:“话是这么说没错,但……眼下正面战场机不可失,战机稍纵即逝,难道就要这么放弃吗?”
      翁建章飒然一笑,“本帅何时说过要放弃?此次夺遗岭之事,是本帅自发之行,本帅只带六百亲随而去,尔等可继续主持正面战事。”
      他此话一出,又是一大片反对。
      “大帅!!此举断然不可,武峰湛既然夺下遗岭,必然会在遗岭有所准备,分出兵力……区区六百亲随,此去十死无生啊!”
      “何况,战阵之时,出帅离场,这乃是兵家大忌!!”
      “大帅,晋文恕愿代为前往!”
      翁建章依旧淡然,“此战,打的便是一个出其不意,武峰湛固然了解本帅,但也绝对想不到本帅会亲自去。”
      “就算想到了,也断然不会想到本帅只带六百亲随。”
      “本帅此去牵引注意,打一个空城,正面战场便可得利。”
      下首又是一大片议论和争议。
      乱糟糟的。
      民意沸腾。
      但翁建章很明显去意已决。
      “本帅身为一军主帅,有自行决断之权。”
      “本帅走后,战阵之事交由陈老将军代为监管,晋文恕辅佐。”
      ……
      一场载入北宗域史册的战斗,就这样告一段落。
      翁建章还真的以六百亲随,拖住了武峰湛的主力视线,令正面战场大胜。
      大势所趋,胜局已定。
      武峰湛败走,遗岭重归掌握。
      北宗域大军顺势而下,一举攻破了卧牛天朝的东南门户,乘胜追击。
      这一日。
      大雪漫天。
      咯吱——
      咯吱——
      两道身披大氅的身影,顶风踏雪而来。
      登上遗岭石山,一眼望去,尽是高低不平的石碑、石林。
      几乎每一座石碑,都有刻字。
      是一个个名字,也有一段段经历。
      这里的大多数名字,就连史书上都找不见,只有石碑之上才有记录。
      有些人的经历、年代,都已然不可考了。
      “文恕。”翁建章侧头呼唤。
      晋文恕连忙应声,“翁帅,属下在。”
      “还记得那一日饮宴时,谈及理想抱负,你还曾问过我。”
      “是属下当时年少唐突了……”
      翁建章摆摆手,“当日我未曾回答你,因为世人都以为我一定有个直上青云的通天理想,有什么名留青史、封名万古的想法,但其实……我的抱负理想,不过尔尔。”
      “不值一提。”
      说着,他用手轻抚一座石碑。
      这座石碑上的名字,曾是他一个个刻上去的。
      “翁帅……”晋文恕不知道说点什么。
      “既然不知道说什么,就听我说。”翁建章声音平静,但晋文恕能看得出翁建章的声音并不平静。
      “在军册内,没有写过我的出身。当日我参军之时,正是卧牛天朝叫嚣最多的时候,朝廷征兵,我便应召而去,当时也没有记录什么。”
      “事实上,我曾是这石山下的一位刻碑人,父母早逝,浪迹街巷,确实没什么值得记录的。”
      晋文恕微微张大嘴……
      军中对于翁建章出身的讨论,早就已经妖魔化了。
      各种扯淡的说法都有,什么天人转世、军神下凡之类的,虽然听起来就不靠谱,但他几乎下意识认为,翁建章一定有个相当不错的出身。
      要不,在这个阶级秩序如此看重的年代,翁建章怎么可能一路平步青云,升到现在这个在北宗域几乎升无可升的位置上的?
      却没想到。
      大帅的出身,当真如此平凡。
      翁建章眼带憧憬,似乎回想起儿时,在遗岭石碑中穿行,看着这一座座石碑上留的名字、眼中放光的经历。
      “在那时,我心里唯有一个念想,那便是我少年时的理想抱负吧。”
      “还记得那日,我站在遗岭的最高处,望着这鳞次栉比的碑林,还曾与玩伴笑说。”
      “‘这大齐十五万碑林,可有我翁建章一席之地?”
      “做英雄,做留名碑林的英雄,便是我那时的抱负。”翁建章顿了顿,又补充似的加上两句,“现在也是。”
      晋文恕如有触动,愣愣的盯着此刻的翁建章。
      他还头一次在这位传奇大帅的身上,看到如此的……柔情?
      “大帅,您是北宗域的英雄,您的名字必将永世流芳……”
      “英雄吗?”翁建章望着雪空,平静道:“还不够,还差得远。”
      晋文恕不知道在翁建章心底,衡量英雄的标准到底是什么……可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做到翁建章这一步,为什么还“差得远”?
      ……
      一转眼,数年后。
      翁建章案爆发前夕。
      翁建章进京述职,与开平帝密谈。
      回到北宗域后,再次带着晋文恕,来到阔别已久的遗岭。
      这一次……
      晋文恕读不懂翁建章的表情,深邃如星空,如暗夜。
      “文恕,你要走了。”
      “走?走去哪里?”
      “调往帝京梧阳,天子诏书要不多时便会到。”
      “啊……?”晋文恕显然没想到,居然会这样。
      “你会怪我吗?”翁建章抚摸着一座石碑,像是自言自语、也像是在询问晋文恕的道。
      “啊?大帅,您说什么?”
      翁建章无悲无喜的摇摇头,“没什么。”
      他话音一转:“文恕,可还记得上次来的时候,我和你说过什么?”
      晋文恕眼带回忆,重复道。
      “‘这大齐十五万碑林,可有我翁建章一席之地?”
      翁建章笑了,轻轻摇头:“变了。”
      “什么变了?”
      “我注定无法在这片片碑林内,留下一席之地了。”
      “怎么会?而且……大帅,其实您已经留下了,不止一个,我听说很多刻碑人都在不同的石碑上,刻下了您的名字。”
      “不算。”翁建章再度摇摇头,“因为这已经不是我想要的了。”
      “那……现在,大帅您想要什么?”
      翁建章再度站到了遗岭的最高处,望着远方,望着大齐的连绵江山,仿佛在这一刻,看到了大齐上上下下的全貌。
      晋文恕并不知道,在当日里,翁建章的内心里出现了另外一个理想。
      “我活着时,定鼎北宗域三十年,镇压卧牛天朝不敢东出卧牛关,可以保境安民、救国护家。”
      “我死后,也可以将这一切收回来。”
      “也可以,毁灭大齐。”
      晋文恕侧头看着眺望远方的翁建章,总觉得,这一刻的翁帅,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一下子衰老了几十岁。
      再也没有往日那种坐镇北宗域的豪迈、大气,再也没有身为妖帅的霸气、英勇。
      看上去,只想以为行将就木、平平无奇的老者。
      他,似乎不再是大齐的北宗帅了。
      “别怪我。”翁建章又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听得晋文恕不明所以。
      正待发问。
      翁建章已经不发一言的下了山,再也没有理会晋文恕一句。
      开平七年,晋文恕四十岁,因天子一直诏书,回京任禁军大统领。
      开平八年,任北宗帅二十八年之久的“妖帅”翁建章,引卧牛天朝三十万铁骑儒冠,背叛了他守护四十年以上的大齐王朝。
      开平帝识破翁建章谋划,以反间计,将三十年来用兵如神的“妖帅”,与卧牛天朝三十万铁骑一网打尽。
      北宗域,谈“翁建章”色变。
      开平帝判决其千刀万剐,祸灭七族。
      旗下一干主将,几无一人得善终。
      北宗域因叛国案,死伤无计。
      处刑当日。
      百姓唾骂,万民弃如敝履。
      行刑后,分食其肉、渴饮其血,亦不解胸中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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