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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空鹤没有理他。
      他额上已经满是汗珠,细细密密,连后背都浸湿。
      垂在身侧的手,握得很紧,手背上青筋迸出,拼命抵抗着那股正在焦灼肆虐,横冲直撞的热气。
      一子一子落下。
      孔雀木再时不时悔一步棋。
      又过了一刻钟,棋盘上亮起的黑子已经有四颗。
      司空鹤算得清楚,也被白子吃了一些黑子,但灵镜间中善于棋道的修者们也算得分明,这里面不会有一颗是顾然他们所化的黑子。
      终于,第五颗黑色棋子微光亮起。
      孔雀木摇晃着它的枝叶,树叶“哗哗”声响中,不无得意地说道:“本君很遗憾地告诉你,这五颗棋子里面还是没有那个剑修小娃娃。”
      他说着,又是一颗白棋落下。
      这样悔棋,赖棋之下,棋盘上的黑白棋子明显比刚才厮杀得更激烈了些。
      灵镜间中说话的修者们少了,他们都在专注地分析着棋局,一些棋艺不错的修者甚至立刻在身边跟着摆出棋谱,跟着推演。
      “唉……”灵镜间中,一名修者突然叹息,“三月武修必定能赢,剩下四位位置尚不明朗的道友,恐怕……”
      “不一定,还有一线生机。三月武修算得十分精细,此刻他已经把可能会有危险的黑棋位置全都问出来了,剩下四人虽然还不知道是那颗棋子,但以他的棋艺,对上这孔雀木,要全胜也有希望。”
      “话虽如此,终究冒险。”
      “冒险吗?老朽观这孩子下棋,步步为营,连那孔雀木下棋的脾性都已摸清几分。每一子落下,都逼得对方不得不救。看似两人对弈,不如说孔雀木完全被他牵着鼻子在走。”
      “确实,这孩子棋艺之高,只怕尚在昔年那‘何事寻我之上。”
      “两年呐,足够让他从普通人成为洞虚修者,自然也能让他棋艺更上一层楼。”
      “天赋如此,未来不可限量。”
      “但他能否坚持到这局棋结束。那孔雀木的毒,确实厉害,加上煞气相助,他终究只是个洞虚。”
      “吾恐此局胜负,早已不在棋盘之上。”
      “那孔雀木看似暴躁易怒,不过是知道自己借着人质威胁,悔棋,赖棋,以及棋局越久,这孩子中毒越深,越难冷静……他知道自己赢定了,所以懒得控制怒气。”
      “元婴境界,已可俯查万物因果。可惜,这孩子若已是洞真,还有一战之力。”
      “三子,最多三子,三月武修恐怕就会失去理智,前功尽弃。”
      “他已做得足够好,走得足够远。十步之前,老朽便以为他难以继续。”
      “可惜,可叹。”
      灵镜间中的修者们早已回过味来,这几位能谈论毫不顾忌地谈论元婴,叫司空鹤“孩子”,又能判断输赢,恐怕修为都在元婴之上。
      他们压根不敢插话,全都担心地看着灵镜间的光幕。
      司空鹤浑身都在轻轻颤抖。
      他觉得自己的胸口,灵府,四肢……仿佛有千万只小虫在不断啃噬着他的血肉,经脉。
      在他身体里爬来爬去,细细密密的啃咬着他。
      它们每一口咬下去,仿佛都带着火,燃起刻骨的灼热。
      他双眼红得几乎快要滴下血来,脑袋“嗡嗡”作响,灵府仿佛被扔进熊熊燃烧的火炉,不断被烧灼着。
      又痛又烫。
      司空鹤双手紧紧握拳,手背青筋迸发,他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指甲陷入掌心的痛,早已被越来越密密麻麻的啃噬带来的疼痛遮掩。
      就连眼前的棋局,都变得模糊。
      他仿佛又看到那日,自己在父亲下属的帮助下,终于逃出水牢,悄悄潜入王府,却只看到满地的血污。
      看到母亲最喜欢的梅园,被一片大火吞噬。
      看到他最疼爱最可爱的妹子,穿着她最爱的衣衫,抱着她心爱的灵兔,倒在那片熊熊燃烧的梅树之下。
      妹妹心爱的粉色衣衫,早已被血染红。
      就连灵兔身上洁白的绒毛,也被血染得脏兮兮的。
      火越烧越大,他跪在妹妹身边,她已经没有力气,还是勉强抬起胳膊去摸他的脸。
      “哥哥,兔……兔兔死了,我只悄悄地哭过两次。你也……也不要哭。”
      她痛得只皱眉头,还是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弯起唇角:“我……我喜欢你笑,你要笑。”
      ——他不记得自己当时笑没有,就算笑了,想必也比哭还难看。
      司空鹤脑海里,那把从父母妹妹死去后,就从未熄灭过的火焰开始燎原。
      他神志开始变得模糊。
      他想大喊大叫!
      想大声怒骂那些害死自己亲人的仇人!
      想把他们,简一,梁王,在他们背后指使他们这样做的大魔主……把他们通通杀掉。
      用他们的鲜血,告慰父母妹妹还有亲朋家人的亡魂。
      他要报仇!
      啊啊啊啊啊啊!
      司空鹤眼前的棋盘也变得模糊起来,他想不起自己已经算好的下一步应该下在哪里。
      报仇!
      他要报仇!
      要杀光那些坏人!
      这时候,孔雀木的声音隔着那片火焰,飘飘荡荡传到他耳中:“小娃娃,你是难得的体质,可兼修人、妖、魔三族功法,天赋又是极高,棋也下得很是不错,可当本君对手。本君现在有点欣赏你了。如果你愿意去魔界,本君可以为你引荐。魔界从不介意出身,将来为君为主,全凭自己本事,如何?”
      孔雀木语气听起来都温和起来:“本君还可以再绕过一人,让你最惦记的剑修小娃娃陪你同去魔界。况且,你若真能成为魔界大魔主,治下能人无数,不论你想做什么,都有无数人可供你驱策。”
      他语气充满诱惑:“到那时候,没有你做不到的事。小娃娃,本君难得如此看得起一个人,随我去魔界吧。”
      司空鹤猛然抬头,血红的双眼瞪向孔雀木。
      他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唇边竟然流下一缕鲜血。
      “怎么回事?”姬雪臣仰头看向上方。
      他身上也已经有黑光亮起。
      除了他之外,傅英、颜?场⑴嵝?⒁仔浅凵砩希?捕急缓诠饬?肿拧
      “这家伙怎么开始劝降司空了?”
      一直盘膝而坐的顾然,突然伸手抚住自己的额头,虽然不知道司空鹤发生了什么,但对方本命树是他亲手种下,和他有一丝灵识相通。
      此刻顾然能明显感觉到,有一股灼气自额头传来。
      司空鹤出事了?
      他仰头看向上方,先前司空鹤在下棋,他不想打扰他。
      此时却只觉阵阵心慌。
      顾然咬牙,也顾不得许多,催促系统:“问问司空鹤,他可还好。”
      “主……啊啊啊!烫死我了!”系统才说了一个字,声音突然断绝。
      “司空鹤。”顾然猛然站起。
      “小然?”谢宇青转头看他,“怎么了?”
      顾然双拳紧握,灵府前的灵湖中,灵气陡然躁动起来,拼命朝束缚住他们的孔雀木威压冲去。
      司空鹤肯定出事了!
      顾然心跳得飞快,脑海中无数功法一闪而过,灵湖中灵气掀起滔天巨浪,朝那孔雀木镇压他们灵府的威压疾冲而去。
      “咦?”孔雀木突然轻“咦”一声,尖声叹道:“你那剑修小朋友,记挂着你呢。”
      他尖锐的笑声响起:“你再不快些做出决定,他都要和本君拼命了。到时候真的拼命拼死了,本君可不负责……你做什么?!”
      孔雀木的声音,第一次充满震惊。
      与此同时,顾然脑海中传来系统的声音:“小然,我没事。”
      棋盘旁,司空鹤神色比刚才平静了许多,昂然而立,目光重新变得清明。
      一道剑气刚才自他肩膀穿透而过,此刻鲜血顺着他的“汩汩”流下,染湿了他的衣襟。
      司空鹤一身黑色劲装,即便被血染透,也看不出来
      但只须臾间,他衣衫上被他自己的鲜血染湿的地方,便结出一层淡红色的霜来。
      连同司空鹤的伤口,也很快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司空鹤扔掉手中被他捏碎的一颗雾珠。
      那是顾然先前给他的数颗雾珠之一,最厉害的那颗已经被他用来对付简一,那里面封存着顾然留下的三道剑气。
      这颗只有五品,里面有一道剑气。
      顾然的剑影,是上古神剑,即便封存到雾珠中,那抹经历过万载淬炼的寒意,也还留有七八分威力。
      剑气挟裹着上古寒意,剑伤带来的剧痛,终于让司空鹤冷静下来。
      “啪”的一声。
      司空鹤手中的黑子,稳稳落在棋盘上。

第 150 章 第 150 章[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