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着微弯的嘴角慢声道：“你身上有股栀花香，平时闻不着，一热出汗便有了，你自己不晓得？”
仲琨一顿，倒真没在意过这个，道：“你怎留心到我这个了。”
岩夙看着他，大大方方道：“与你相处日久，自然会留心。”
仲琨搓了搓微微出汗的手指，移开目光，随口道：“天气炎热，容易出汗，待会儿回去沐浴换身衣裳就好。”
岩夙转了转因酒醉而不太伶俐的眼珠，想想，道：“何必等回去呢，这里就有泡汤的清泉，我带你去。”
仲琨还没反应过来，岩夙已起身拉过他手，牵着人踉踉跄跄往山谷深处去了。
山里林木茂盛，鸟雀随处可见，或栖息在枝头歇脚打盹，也有盘旋在山顶不时啼鸣，显得林子生机勃勃。
岩夙所说的清泉就藏在这深山里，一汪泉水泠泠淙淙，水潭像朵半开的睡莲，安静地蛰伏在枝叶灌木间。微风吹得酒气上涌，岩夙揉了揉有点发麻的脑袋，回身对仲琨道：“就是这里了。”
以前也常随他来此幽谷游春赏雪，却是头回得知还别有另一番洞天。仲琨踱着步，绕着泉潭走了一圈，没发现要找的东西，不禁诧异地看向岩夙，道：“没有更衣房吗？”
岩夙正靠着树干闭目揉眼，闻声看过去，笑道：“哦，忘了，以前只我一人来这儿，席天慕地的不用回避，也就没置更衣房。”
仲琨抬抬衣袖，坐等下文道：“现在不止主君一人了，敢问在下该如何自处？”
岩夙挥手一笑，道：“我又不偷瞧你，怕甚？”说着把脸一转：“仲兄自便吧，干净衣裳稍后奉上，我到那边散散酒去。”
泉水清凉，消暑解乏。仲琨见岩夙果然正人君子说走就走，不禁摇头一笑，宽衣踏进池潭中。这泉水着实沁心，而且越往中间水位越深，不似一般冷泉，倒像个小型的野湖。他畏热，想着光泡不解暑，干脆沉入水中游上几个来回，水质清澈，可见浮草连连随水波起舞，只是游了大半圈下来，不见一尾鱼虾踪影，倒是有些奇怪。
仲琨未作多想，继续往前。然而随着他越游越深，远远的，池潭底部有个不起眼的角落，此刻正源源不断向外冒出犹如沸水般的热浪气泡，大的足比锅口，小的也有一拳，不过很多都淹没在满当当的水中，只余少数一小簇冲出水面，也只在不大的范围里吐出一圈不成气候的水泡，很快便重归平静。
仲琨踏着水波慢慢靠近，那水底气泡聚拢的一圈泥沙下方好像有一个黑色的无底洞，洞口不小，至少可够三人并肩通过，只是里面不断向外吐着水汽，且洞内漆黑，连光线都无法穿透，暂时不知其中曲折，不便贸然深入。
一个声音突然在心底响起。
仲琨敛眉凝思，逐渐有了计较。
半个时辰后，消酒的岩夙回到泉池边。不过看他脸颊上两坨潮红依旧未退，目光水涔，走姿散漫，估摸是还未完全清醒。岩夙手捧一身干净衣袍，正准备拿给仲琨，却见他已穿戴整齐候在池边，不禁一愣，笑道：“我还没来给你送衣，怎么就起了？”
仲琨抬臂展了展胳膊，道：“一点术法就能解决的事，不敢劳动主君。”
岩夙看着他身上的新衫，心道这人果然适合天青云白，衬得人格外英姿挺拔。正准备走心地夸一句，却听仲琨先开口道：“方才下水游了一圈，在湖底看到个神奇妙境，主君应当也见过吧？”
不防他突然有此一问，岩夙怔了一下，很快回神，扯着笑脸道：“什么地方？水底下能有什么妙境。”
仲琨见他回避，心知有异，更加不愿就此放弃，道：“主君说这处小泉只你一人来过，我便想，那妙境应当也就主君一人见过。这里水清见底，水下风光一览无余，总不至于……是我眼花了？”
话已至此，躲无可躲。岩夙呼着酒气叹了一声，向前几步走到仲琨面前，表情郑重，目光也认真，握住仲琨的一截手臂，掌心微微发力，道：“我若同你说了，便算是将身家性命都告与你知，兹事体大，你可愿为我永生永世保守这秘密？”
仲琨目光虔诚认真，注视着岩夙看了足有好一会儿，然后郑重点头，像交付对方一个重比千钧的承诺，道：“主君得失，便是我之得失。今日若蒙不弃相告，定当以命守之。”
第 138 章 潜窃之诺1[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