愕然的发现地上躺着个人,随后在看清对方是谁后不禁更为吃惊,薛繁!
励川的第一反应是薛繁招惹了黑社会,随即先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帮他绑住伤口然后扶起他去找车先去医院,薛繁恍惚的睁开眼,面色苍白的看了眼身旁的人,嘀咕着说了声‘谢谢。
励川看他伤成这样还有功夫道谢本想打趣他一下到口边却发现跟本讲不出口,按了下他的肩膀让对方安心便继续往马路上走,找了辆出租好说歹说总算同意他们上车了,于是励川便把薛繁往车里送。
薛繁却扶住车门对着远处不知道说些什么,励川看他血还在流一急就将其塞进了车里,然后去了医院。
车子扬长而去,剩下人呆呆的望着刚才发生的事还没反应过来。
简陈将手里的电影票团成团扔进了垃圾箱,然后转身像另一个方向走了。
四。
励川认识薛繁也只是偶然的事,用胖子的话讲薛繁虽然给人感觉很淡,但因为骨子就透着烂好人气息所以让人讨厌不起来。
说是朋友,其实也只是觉得不能放着他不管而已。
励川第一次看到薛繁的时候是在被胖子拐进酒吧的事,那时胖子还活得好好的而且精力旺盛的到处惹祸,励川对此不闻不问,然后在他被揍进医院的时候去看他。那个时候便几乎每次都能看到同样坐在病房里的薛繁,后来问了胖子才知道他每次惹了都打电话给薛繁让对方来收拾烂摊子。
励川苦笑,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想到胖子就觉得心里空荡荡的,虽然他不算是好人,而且总是弄得他们的生活鸡飞狗跳的,却没有人能代替他的位置。
薛繁说,胖子其实是个好人。一如胖子第一次带励川到酒吧见到薛繁时悄悄告诉他的‘薛繁是个好人这样的话。
而对当时的励川讲,这些其实远没有被胖子叫做小三而被周围的朋友嘲笑来的让其费神。
当时的薛繁静静坐在一堆人中间,身边是同样在一堆人中怎么看都很不和谐的简陈,两个人有一答没一答的说着话,一个时不时跟身旁的人喝酒,另一个只是偶而和身边的女生说几句话。
最让励川耿耿于怀的,便是薛繁手里从牛奶到果汁各种变换的饮品却从来没见过必须的那一种。
突然觉得郁闷的他回想起了自己那简单乏味的过去,自己被灌的不醒人事的时候还是在更早的年龄,看着周围的人完全无视这种情况使他曾经想要使坏,结果却是被胖子发现了。
再后来,胖子就突然消失了,再有消息时他已经不久于人世,被车祸央及的他甚至血肉模糊的让人辩认不出。
当时励川看着胖子的尸体有些觉得无法接受,然后在他发觉胖子真的死了是在几天之后,他终于承认这个总是不知道老实过日子的家伙终于是走了,然后夹杂着伤感连眼泪都来不及擦就跑去墓园想再看一眼。
他想,至少给胖子扫扫墓也好。
励川没想到会遇到薛繁,他站在旁边等了很久,然后才发现对方只是在看着墓碑上的照片上发呆。
受不了。
励川无奈的看着这个自己从来都搞不懂的人,顿时悲伤感全无。
上前拍了拍薛繁的肩,却发现对方还是一脸的茫然。
突然怒气冲出了胸口,励川无可抑制对着眼前的人发起了脾气。
一切都没有来由,被一拳打倒在地的薛繁什么都还没来的及反应,嘴角带血只是觉得脸颊灼伤般的疼,耳边是励川怒吼般的‘你到底在干什么啊的质问。
励川知道自己该道歉。
然后他清楚的听见薛繁类似苦笑的声音颤抖的传来:你说是不是我的错。
可是很奇怪,我虽然难过却怎么都哭不出来。
励川突然发现隐藏在薛繁平静的外表下类似疯狂的存在。
就好像一但放任他不管便会立即爆发燃尽般的让人不安。
薛繁是好人,但同时也是疯狂的。总是以距离隔阂着世界的他却从来没发现自己在无意间融入并怎么也无法否定的这种存在的事实。
励川看着那层隐藏于世厚重的几乎是致命的城墙,情不自禁的后退、再后退。
五。
要不是那天突然遇到薛繁,然后发现其伤痕累累的倒在巷子里奄奄一息,励川和薛繁间或许还是像以前那般生疏的好似莫生人。
突然看到那种情景,励川唯一能想到的也只是得罪了黑道之类更加显而易见的理由。
大概在以前,胖子也是这样被薛繁送到医院的。
励川想着,豪不犹豫的将其扶起来送到了医院。
薛繁醒的时候是第二天的凌晨,励川当时趴在旁边睡着了,醒来时看到他坐了起来呆呆看着面前的白布单。
你到底怎么回事啊?
励川甚至有点不耐烦的问着。
结果薛繁也只是默默的摇了摇头。
事实他确实不清楚为什么李某突然要举着刀杀自己,好在抢救及时,伤口又避开了要害。
如果励川发现的晚点的话,薛繁或许已经在那个小巷失血过多而死了。
“小三,”
励川怒不可遏却又很无奈的看了薛繁一眼,有苦难言,哪有人一开口就叫救命恩这么让人难为情的外号的,就算不叫励大恩人OR励先生,正常情况下也要直呼其名吧。
什么事?
励川虽然有些不快,但是还是觉定不和病人一般见识。
“我的手机,好像不见了,”
励川摊手,然后埋下头从床下翻出一个脏兮兮的塑料袋,在薛繁的面前晃了晃。
仔细观察会发现里面是沾面血的手机,屏幕里浸了血,连机壳都透着暗红。
“我总不能拿这东西去医院洗,估计这样子就算修了也不能用了,趁早换新的吧你。”
他说完又指了指柜子上的衣服,“衣服是我的,先凑合着穿。”
“谢谢,”
病房内一阵沉默。
“那个,手机能不能借我下,”
励川做了个完败的表情,刚好走回病房的岳瑶见此不禁一笑。然后招呼自己男友跟自己先出去下。
商量好接下来的一些住院事宜,岳瑶便先离开帮薛繁买手机,励川只好在度回病房。
“喂,”
清楚的听到对方突然挂机了声音。
励川看着薛繁反复按着号码,不过显然结果是无人接听。
最后薛繁像是放弃般深吸了口气,然后又拨了一组号码。
“喂,”
这次终于打通了么?励川换了个姿势继续观察。
“为什么,”
对方好像说了很多,因为薛繁只说了那么一句话。
大概是解释为什么不接电话的原因吧,励川猜测可能借钱或是想寻求保护之类的事被拒绝而在听对方长篇大论的理由。
“好。”说完薛繁挂断了电话。
这时对话显然已经结束,而且干粹让励川觉得自己的猜测错的离谱。
如果真的很需要帮助的话会这么干脆的就放弃么?
薛繁打完电话,低着头好像想了很久的事情,认真的完全无视了励川的存在。
晚饭的时候,薛繁像是终于想通了,吃好了饭换上了衣服,将新买的手机卡插入电话,安静又按了一组号码。
没人接。
他的脸上明显的又些失落,却还是打起精神伸了伸懒腰,然后换上了衣服。
“我已经全好了,现在出去走走呼吸呼吸新鲜空气。”说完他起身抖了抖脚,一脸灿烂的像是世界最幸福的人般怎么看都很欠揍的笑容。
骗鬼啊。
励川暗诽,然后向薛繁伸出手。
薛繁愣了愣然后伸手过去做握手状,却被励川打了下去。
“手机!”
薛繁有些僵硬的交出了手机。然后励川往手机里输了一堆号码进去,随后按下储存键。
“到时候至少有个人帮你收尸。”
励川没想到真的被自己言中了,接到薛繁电话时是第二凌晨,他也真的差点为酒精中毒并且跌落下山的薛繁收尸。
事情转变的太快他甚至来不及反应,看着自己手机的通话记录中的号码他疑惑很久。
其中一个被多次拨出的号码是简陈的,另一个则是莫生的。励川曾试着拨通号码,而接电话的人显然是个受了惊吓的女人的。
六。
如果说真的要说理由的话,薛繁只能回答不知道。
醒来之后面对励川与岳奈的询问他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那天晚上再次见到李某时如他自己所预料般的是个陷阱,但是很明显自己想的太天真而误以为对方不会要自己的命。
突然围上来的人群显然都是黑道OR帮派的人,不仅是身材,连散发的气息都与往常遇到的小混混不一样。
一拳难敌四手,很快受了重伤的薛繁便败下阵来被两个高个子架住,看着被送至口边的酒瓶这才发觉到不对劲对自己来说比毒药更可怕的啤酒,这个弱点也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吧!为什么?
薛繁被丢在地上,全身痛苦的痉挛着,他顽强的抬起头看着站在一旁明显瑟瑟发抖的李某觉得他是主谋不可能。
“为。”
薛繁痛苦的呕出一口血。
一个黑影出现在他面前,然后蹲在了他身边回答道:
因为简陈。
一直以来该死的都是你,你太碍眼了。
上次因为那个胖子你拣回条命,现在却又来送死。
再没见过像你这样可笑的人了。
可笑么?
可笑么?
薛繁无力,却悲伤的想笑:我的挚友,我现在就要被你害死了。
即使是在被丢下山后还是不忘先给好友打电话,然后让他小心,不,自己可能要死了,还是让他别太伤心才对,不过,他真的会伤心么?
这样调侃着自己全无重伤快挂掉的自觉,颤抖的拨通朋友的电话。
“喂。”
薛繁努力的侧卧着身子,将手机放在耳边。在听到对方的声音后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来。
说些什么好呢?
“喂,”对方显然有些不奈烦,听筒内只能听到唏嗦的磨擦声,以及空旷的回音。
“我要走了,”薛繁开口,显然话语已经完全挨不上边。现在他突然觉得胸口顺畅而且声线平稳的可怕,难道是回光反照?薛繁苦笑。
“你一直没完没了的打电话给我就是为了说你要走了?”显然简陈在意的是其它的事,当然,薛繁不知道为什么他之前不肯接自己的电话。
如果他肯听自己的电话或许现在的情况就大为不同了吧,必竟简陈很聪明,是他的话一定能想出很好的解决办法。
不过已经无所谓了,事已至此。
薛繁本想提醒好友“要小心”结果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定要幸福啊”。
一定要幸福啊。
“放心,我一定会比你幸福的,因为薛繁你无论何时都是个笨蛋。”
简陈的话说完,听筒那边却传来了薛繁的傻笑,干净没有任何污垢。
然后通话就终断了。
简陈意识到对方没有说再见,于是莫名其妙的气愤的将手机摔向了门口。
门刚巧被打开,推门而入的人吃惊的一愣。
简陈厌恶的瞥了一眼来人,冷冷的道:你来做什么?
薛繁想了想,然后打给了励川求救,说完情况,礼貌的问对方能不能来救自己后,电话对面是励川的怒喉:你小子绝对是有病!救护车!叫救护车!
随后励川赶到,又救了自己一命。
现在岳奈正用夹杂着同情、怜悯、厌恶、担心等复杂感情的眼睛看着自己。
“胖子是我害死的。”静静的说出口,随后等着所有人的审判。
本来最应该生气的励川,应该对自己的回答不满的岳奈,薛繁觉得现在即使被突然被揍也是应当的。
病房内却是一阵沉默。
很后悔吧,在后悔救了我。
真是一个卑鄙的人,故意在事前隐瞒而今却突然让救了自己的人知道真相。
自己的这种小人行径在薛繁眼中看来是无耻的,龌龊到自己都不禁为自己作呕。
这种做了坏事却让真正的好人痛苦的事,自己所有的语言无外乎是利刃,不断的伤害着身边的人。
其真实含意却更加不堪的让人厌恶,对不起,我是坏人吧?
薛繁还在为自己明明想舍求别人的原谅却不断的挑衅而不耻,岳奈只是呆呆的看着他。
唯一哭的那个人是励川。
想哭什么的,励川想着却越发不觉得悲伤,只是徒然的掉着眼泪,薛繁知道的未必有自己多,但是这种情况他又能如何?他们不过是万千世界中极其平凡再渺小不过的人。
莫名的觉得伤感,一种非常可悲又可笑的感情促使他机械的卧在病床旁流着无意的眼泪。
有同样的感触的人就住在楼下。
简陈还在回想李某突然出现并告知自己薛繁已死的事实。
说是什么被叔叔发现了,之前的胖子和李某只是为了保护在身后毫不知情的薛繁。
骗子,李某从小就是个骗子。
所以自己才会被她所骗害死胖子,到最后却什么都保护不了。
说到底还是自己的错,有一个神精质以至保护过度的专制母亲,以及对母亲言听计从的黑道叔叔。
这种近乎已经麻木了等悲剧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好像从有记忆以来便是如此了,只要自己不按照母亲的安排做事,自己所追求的其它东西便会被无情的催毁。
从玩具到玩伴,从梦想到将来。
薛繁是幸存者。
对简陈来说他就像是无比闪耀的光茫,无疑是比虚无的神更为伟大的奇迹。
担负无数人命,怎么也快乐不起来的沉重人生突然被薛繁用纯洁的双翼带着飞上了蓝天,越来越美好,同时越来越不真实。
南柯一梦终有要醒的时候,现在简陈也不得不醒来面对自己梦境已破粹的现实。
薛繁已经不在了。
不在乎完整,只要简简单单的生活就好。
平凡稳定的生活,一两个朋友,闲来一起聚聚,不用多热情的讲话,只是坐着就好,像以前一样一起看书。
这样简单的愿望都实现不了,简陈突然发现自己可悲的毫无资格继续苟活。
突然觉得对不起已死的胖子,这么简单的事都完成不了的自己有什么理由存活在他所被迫舍去的世界?自己又有什么资格让那么多人因为自己死去呢?
死吧,带着忏悔决定去看看世间是否真有阴魂,若有的话,自己至少可以在死后慢慢赔罪。
完全忘记了另一个始作俑者李某,忘了这个造成了这一系列事件的黑手,简陈安静的全部承担下来。
吃了一盒几百片的安眠药,然后不忘避免侥幸而在自己腹部开一刀,简陈后来才发现自己受了太重的刺激而糊涂了,放血无疑是在减轻安眠药的药效。
这些都是在简陈被送到医院并不如其愿的救活之后。
李某知道自己这次真的闯了大祸而整日瑟缩的躲在简陈家里,她现在已经无处可去了。
七。
时间转眼间又过了很久,或者十年,或者是二十年。
薛繁和岳奈手牵手走在繁华的街道上,在阔别了许多年的故乡城市中悠闲的乱逛荡,然后遇到了许久不见的励川。
看到薛繁对方扑过来给他了一个让身为女友岳奈都觉得有些嫉妒的冗长拥抱,一边躲避行人的奇怪眼神,一边无奈的扯开还在伤感的两人。
励川问薛繁有什么打算,薛繁说想回以前租的房间去,看看以前的书还在不在。
“房东太太不知道有没有帮我留下,她说如果是我的话想住多久都没关系。”
薛繁爽朗的笑着,和励川两个人肩抱肩的决定去喝酒,然后却拐进了附近的咖啡厅。
两个人相视怪笑。
“不喝酒可以么?”
“早戒了。”
励川回答,然后对着一脸无奈的服务员反复的重申着“先来两瓶可乐”。
调侃味十足的聚会结束了,岳奈决定先回家看看,薛繁一个人走回了五年前离开的被称为“家”的地方。
方东太太不在,临居家的小妹妹也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她穿着白底印有兰花的和服,温柔的学着日漫里的称自己为“欧尼桑”。
童年的回忆突然涌现出来,薛繁干净的笑脸一如从前,仿佛这些年他的时间一直是停止的,而如今他依旧是那个风华正貌、无忧无虑的少年。
哦该利,欢迎回家。
在一群突然冒出来的同样奇装怪服的可爱女生的目送下,薛繁小心的敲了敲自己的房门。
被告之新的住户已入住,因为不常在而将一切维持了原状后,薛繁决定还是去再看看,可以的话他想回收自己的那些旧书并设法让对方让出地方给自己:他已经不想再四处适应完全陌生的地方了。
推开门,看到那狭窄的空间中坐着一个人,透过浅窗照射进来的零星阳光让人产生已是黄昏的错觉,生冷而复古的陈旧气息中那人坐在矮床上一动不动,像是石像般毫无生气的无视着客人的到来。
薛繁看着眼前的黑影微怔,随后笑了。
脚步踏上木质地板发出嗝吱的清脆响声,薛繁猛的坐到那人身边,然后开心的笑开了。
那人只是愣了愣,然后突然用手抚住面颊,双肩隐隐的不停颤抖着。
一滴看不出颜色的液体滴落在布满灰尘的地板上,激起阵阵微尘。
简陈等了很久,虽然知道自己的等待是无意义、无结果的。
等到真的有了结果时,最不能接受的竟然也是自己。
薛繁停止了笑,简陈也已不再悲伤。
现在他们只是静静的坐在一起,对着恍惚如隔世的宁静继续着沉默。
许久,薛繁爽朗干净的声音在沉默中响起,一如往昔那个奇迹少年。
“今年圣诞节,来参加我的婚礼吧!”
(全书完)
第26章 仅此而已[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