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她鼻孔里渗出的血已经干成了铁锈一样的颜色。
几只苍蝇振着翅,嗡嗡嗡地,在毫无生气的嘴唇、鼻子上爬来爬去。
她周围躺着的其余尸体,伤口已不再有液体渗出,血色也凝结成深深的褐色,腥臭难闻的气味已经开始发散,马上她似乎也要开始腐烂了。
“你去!”
即使眼前的人已经是一具即将腐烂的尸体,那肥硕的中年人依然不敢上前一步,转而将手上的斧头递给了旁边的瘦高个。
“我从不杀女人,跟小孩。”瘦高个心有余悸地拒绝道,他也没这个胆子。
“我没有叫你杀她,她已经死了,你只需要把她的脑袋砍下来就好了!”肥胖子道。
“我说了!”瘦高个拉高了嗓音嚷嚷起来,“我不对女人下手的!沾染了这种晦气,我下个月在赌场就别想赢了!”
“她不是女人!你见过哪个女人一下子能杀这么多人?她就是个屠夫,说白了就跟我们一样!”肥胖子努力解释着,急不可耐说服瘦高个动手。
眼见他依旧一动不动地怵在那,肥胖子索性把斧头塞到瘦高个的手里,道:“去,砍下她的脑袋,官府的榜文说了,她的头值一千两白银!”
说到钱,瘦高个倒是不怕了,他用力握紧了手里的斧头,走了上前,笑得美滋滋道:“一千两,咱几辈子也花不完呐!”
斧头扬起,瘦高个用自己多年杀猪积累下来的经验照着她的脖子比划着,这一千两白银可得砍仔细喽!
这个过程,他酝酿了许久,每次斧头雪亮的锋刃刚到领口他就收住了。
“你干什么?”一直等了许久的肥胖子气得不行。
“我得好好比划一下,要是砍成一脸血糊糊,衙门不认账到哪儿领钱去?”瘦高个大声道。
终于运足了中气,瘦高个将斧头高高抡起!
这一次,他保准一刀下去杀猪般准确无误!
可是雪亮的斧刃还没落下,就那么一瞬间!
瘦高个看到女人那干瘪、肮脏、灰白的眼皮子突然睁开!
那猩红的眼珠子里掠过一丝转瞬即逝的光!
眼花了不是?
带着这样的疑惑,瘦高个看着她从死人堆里直挺挺地坐了起来,手臂如草丛里突然蹿出的蛇一样闪电跃起,斧头雪白的锋刃转而擦过他的脖子,临了他还在嘀咕,她不是死了么?
后面的肥胖子只看到,瘦高个脑袋莫名其妙分了家,血从断了半截的脖子里冲天般飞溅而出,像极了年三十夜里放的烟花,甚至倒地时还在四处喷溅,然后肥胖子就看着那个女人活生生地在那站着,手里握着斧头,目光对准了自己
“鬼?”除此,肥胖子还想起了那些有关诈尸的奇闻怪谈。
“你马上就是了!”那个女人抡起了斧头道。
她叫情司,情是绝情无情的情,司是司苍生生死的司。
为了周身的气质对得起这个名字,情司一直都很努力。
有钱人奉行一句话,凡是钱能解决的问题那都不是问题。
而他们这些成天打打杀杀惯了的武林中人则奉行另一句话,凡是打架能解决的事情那都不是事儿,一次打不过就打两次!
于是,仿佛应运而生,情司成了武林近几年来,武功也许不是最惊世骇俗的,但的确是最能打的那一位。
出道至今,从无败绩,世人听到她的名字如同白日里见了鬼。
她才十九的年岁,却毫无女孩子十九岁应有的活泼明艳,除却一生暗沉沉的戾气再无其它。
有个瞎眼的道人曾摸着她手腕的骨相言道,她如此年轻杀业就已如此深重,将来必不是个长寿的主,且定不得好死。
活阎王似的情司不以为意,看破了一切般道:“武林这处修罗场,有几个命长的?且又有几个好死的?”
她无父无母,把她一手养大的师父也无儿无女,可能正因如此,所以没有太多育儿经验的师父才把她养成了这么个没心没肺的性子。
从小情司就深深羡慕一个词语,叫“别人家的师父”。
她不知道自己的师父怎么就如此的变态,后来她听到一个词语叫更年期综合症后,她就默默地原谅了她,并且深信,“等我到了她那个年纪,说不定比她还要变态,那我就不收徒弟了,一个人变态好了。”
情司师父是离恨天的主子,从前也是杀伐惯了的人,自封了自己天姥的名号,她便把那些血肉模糊的差事扔给了情司,自己一心一意地谋划杀伐之外的武林霸业去了。
离恨天除却刍狗之外清一色的全是女子,因天姥早年在男人身上吃过亏,所以秉承天下男儿皆薄幸的宗旨,不收男子。
如此封闭,以至于情司很长一段时间都以为男子都如刍狗般高大,且半边脸都像烂肉似的可怕。
但是朝夕相处下来后,她看惯了刍狗那张骇人的脸后,出门遇到那些长相周正的男子反倒不大喜欢,窃以为还是刍狗长得标新立异些。
一开始刍狗是情司的师父,待刍狗一身武艺都教给了情司后,他便从练武场退下来成了情司的保镖兼保姆,再后来情司出道,情司没有什么朋友,第一次听别人说朋友是用来倾诉知心话,互相照应后,她就把刍狗的人设自动改成了自己的朋友
“没有哪个小姑娘愿意跟一个怪物做朋友的。”刍狗起初是拒绝的。
“我不是小姑娘。”情司坚持道,“你也不是怪物。”
“好吧。”刍狗答应了下来。
“那你能借我点钱吗?”情司突然道。
“什么?”刍狗意外道。
“他们说,朋友应该互相帮助。”情司觉得理所当然。
“他们难道没告诉过你,谈钱伤感情么?”刍狗不愿意。
“好吧。”有时候单纯的情司就是这么好骗。
第 1 章 契子[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