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即便如此,也要将养个一年才能大好。他心中愧疚,便不再每日缠着绿水,亲自熬了太医嘱咐的汤药,再亲自喂她喝下去。
她不爱喝那些苦得难以下咽的药,他便只得换着各种法子哄她,日日如此。
而宋青鸢自打醒来后,便总是庆幸自个儿替他挡了一剑。
那日她原本该坐在马车里,随着护送她们的队伍去往沼林附近的别宫,可绿水却忽然开口道想去看一看男儿打猎的情状,她坳不过,便也跟着去了。
绿水远远瞧见涉猎队伍,拉着她自顾自地躲在一棵树后巴巴地望叶云焕,她却敏锐地发觉,本该和叶云焕一同身在队伍最前的容夙不知去了何处。她撇了绿水,独自去寻容夙,无论他是不是需要她寻他。
总算还是需要的。
他被一众黑衣人夹攻,眼瞧着便要被剑所伤,她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直直地跑向他,挡住了那一剑,倒在了他的怀里……
她从来没想到,自个儿有朝一日,也能喝到他亲手喂的药。
时间久了,便也开始耍些小性子——那些药,实在是太苦了!
而她原本,也只是个十七岁的小姑娘啊。
有一日,她怎的也不愿喝,他便只得许诺她一个愿望,她灵巧地眨了眨眼,只道自个儿还未想出要个什么愿望,日后想着了,再找他兑现。
他也曾问过她,为何要救他,她愣了愣便道他是皇帝,是大御之本,但凡大御的子民遇着了那时那样的情形,便都是要挺身而出的。
她这么说,他便也信了,只是他不曾注意到,她在说完这话,低下头时,那已然潮红得掩饰不住的脸。
如今想来,那大抵是这一世她为宋青鸢,而他为容夙的最亲密的时日了。
她将养了一年才好。彼时,容夙已到了该娶妃的年纪了。
太后在宫中问他时,他愣了片刻,眼神扫过她,只一眼,又立马转了头。
“我要娶绿水。”语气坚定决绝,好似早已下定了决心。
宋青鸢忽然想笑。是啊,他爱的,一直都是绿水,即便她为他挡了一剑,他陪了她一年,他对她,也只有愧疚,哪里来的喜欢。
那一晚绿水同往日一般挨着她睡,可是却又不同往日一般甚迅速地便入了眠,宋青鸢觉察到她的不寻常,便拍一拍她的背,问道:“怎的还不睡?”
“姐姐……”绿水被这么一拍,更往她怀中蹭了蹭,而后闷闷地开口,却欲言又止。
宋青鸢觉着这和从前的她很是不像,便再度出声安抚道:“莫怕,和姐姐你还有什么不好说的话?”
绿水便复又开了口:“姐姐,今日皇上他要我日后不要再同叶哥哥有何来往,因着不过两年他便要娶我……”
宋青鸢一怔。
绿水见她不作声,立时爬了起来,半躺着在她上方望着:“姐姐,我知你喜欢的是他,我也并不愿嫁他,若是可以,若是可以……”
“你说。”她心中掺杂着许多难以言明的情绪,可却无法表露出来。
她自小便是这样隐忍的性子,是以只开口问绿水的心思,自己的心思分毫不言。
“若是可以,你让叶哥哥带着我离开吧。他素来听你的话,你让他带我离开这个皇宫,离开皇上的身边,去哪里都好,只要能和他在一处,我即便是去得再远,过得再苦,也是心甘情愿的……”
她惊异于绿水竟对叶云焕有这样深的执念,亦惊异于她竟宁愿逃出这个旁人一生都难以企及的皇宫,也不愿同容夙,那个烙在她心上的少年,共度一生。
这世间的情事,当真难以说清。
他们策划了一场大火。
她、绿水,还有叶云焕。
她始终记得那一日,她去找叶云焕时,他眼中的难以置信。
“你要让我带绿水走?”起初,他神色之中辨不清喜怒,只是一字一句地问。
“宋青鸢,你这么做,为的到底是绿水,还是你自己?”他自嘲地笑起来,满脸的落寞。
“你就这么爱他?”说到最后,饶是始终刻意回避他的宋青鸢都能瞧出他眼中的惊痛。
他对她的好,她不是不动容的。
这一年来,他无数次悄悄地在容夙离开后,托人给她送些宫外的小玩意儿,送了许多糖人。
她幼时最喜市集上的糖人。
她怕苦,即便是容夙喂着,喝了那样苦的药,仍旧是满嘴的苦意,得了这些糖人,在喝了药后,放至嘴中,便能好上许多。
她躺在床上不能动,他便在她宫外偷偷地放烟花,她瞧着窗外的烟花,即便瞧得不真切,也能欣喜到难得地咧嘴笑起来。
她受了那样重的伤,太医只管将她治好,他却记得从宫中取来秘药,令宫人为她涂在伤口之上,令她一个女儿家,不至于在身子上留疤。
他为她做了这许多,她想,倘若自己也能爱着他,再过两三年,二人去求了太后的旨意,结成姻缘,必是一桩佳话。
只是可惜。
“对不起。”她不知还能说些什么,只这三个字,却怎么也报不得他的一腔深情。
“你无须和我说这个,我为你做的种种,也并不是要得来这三个字。”他叹息一声,又道,“也罢,你既有求于我,那便当这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一桩事了。”
“离开宫中,我会带着绿水,去一个没人寻得到的地方,我会照顾好她,就此一生。”
第三十三章 双灵之九弦琴(三)[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