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洞房之夜,一室旖旎。
宋青鸢怀过一个孩子。
她意识到的时候,已经三月有余了。
她的华音殿里一个宫人也没有,从前事事都亲力亲为,可有了这个孩子,做任何事便都要小心上许多,时间久了,不免很累。
叶云焕就是在这个时候回来的。
她原本以为这一世都难再见的人,却再度回来,出现在她的眼前。
她以为是梦。
“绿水死了。”他这么对她说,带了满脸的憾然,还有愧疚。
那一年,他带着绿水离开,去往大禄。他们在边境处买了一块地,建了个宅子,每日种花种菜,相伴琴棋书画,没人前来惊扰,过得倒也悠闲自在。
叶云焕还不知从何处得来许多医书,平日里闲下来,便学了些医,时间久了,竟也颇懂医术。
倘若两人就这么相携度过一生,也是佳话一桩。
可是绿水却得了一种怪病,叶云焕用尽了法子,却还是治不好她,临终之际,她用了最后一丝气力,握着他的手,说出来的话都是只言片语。
他却还是听懂了。
她说:“你去找姐姐吧,去护着她一生一世。”
所以他回来了。
他原本只是想来看她一眼。他爱了她多年,可她从来不曾爱过他,他想,假使她这个皇后当得开心,他便离开她的身侧,去这天下的任何一处,浪荡余生。
可他看到了什么呢?她在这宫中最偏远的一处宫殿,终日一人,她当了许多年的皇后,才终于得了一个孩子,可这宫中却没有一个人知晓,包括容夙。
要他怎么安心离开?
说也奇怪,那些时日的容夙,新纳了个苗疆进献来的妃子,竟开始终日不理朝事,只知寻欢作乐。
左右相先后前来宫中进谏,却都被他赶了出去。
左相无法,只得飞鸽传书进宫,央她想个法子。
叶云焕彼时已在华音殿的偏殿住下,她怀了孩子,实在无法一个人长久地住下去,且她本就有愧于他,绿水已故,他答应她的都已做到,她还要将他赶到哪里去?她还有什么资格?
她得了父亲的传书,同叶云焕商讨起法子来。
容夙多年来虽广纳后宫,却从无专宠,即便以前那样喜爱绿水,也是要处理了朝政之事,才会去找她玩闹。
如今这般,倒真是叫人惊异。
“我从前在医书上看到,苗疆之人,最善制蛊,他们制出来的蛊,效用千奇百怪。我曾听闻有一种蛊,就是以女子自身为引,可惑人心。”
“容夙这些年来对国事兢兢业业,凭他的自持力,即便那个女子再美,我也绝不相信他会为了其荒废国事。”
“如此看来,应当是中了蛊毒。”叶云焕眉目之间满是隐忧。
宋青鸢也是一惊。
“可有解法?”
“这种蛊毒极为难解,因那女子以自身为引,容夙同她交欢,便也中了蛊毒。若想彻底解毒,便须得一人的心头血,再配上那蛊毒原先所用的毒虫药草,熬汤服下,七日后,才得大好。”
那苗疆女子到亭榭之时,宋青鸢已经坐了片刻了。
她原本大抵并不想来,可又碍于宋青鸢的皇后之名,听闻从前淑妃之事,对她有些后怕,这便磨磨蹭蹭地来了。
宋青鸢将她哄着坐下,同她说了会儿话,忽地提起:
“倒不知,你身上这蛊,用了哪些毒虫药草?”
那女子脸色突变,立时意识到不好,站起来便要跑,却被一直藏于身后的叶云焕捉住,用刀抵住脖子。
“你接近御帝,诱引他种下蛊毒,是想动摇大御之本?到时你再生下一个孩子,继而御帝薨逝,幼子登基,你们苗疆便可掌控大御?倒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只是可惜,你今日来错了地方。”
他这么说着,手下的刀猛地一用力,那女子鲜血便迸溅出来,洒了整个亭榭的柱台……
苗疆妃子葬身亭榭,御帝容夙离开了那妃子,蛊毒发,竟病倒在床,性命危矣。
叶云焕取了她的血,花了三个日夜,终于将所有用的毒虫药草提取出来,放入锅中熬制。
现下,便只欠一味药引——心头血。
宋青鸢要以自身为引,却被叶云焕拦下。
“你疯了?凡人取下心头血便是死路一条,你为他做了这样多,最后还要赔上自己一条性命不成?”
她不作声,只轻轻拂开他的手,走到院子里的梨树下,疲累地闭上了眼。
“我这一生,在这深宫之中,活到今日,真的是太累了。”
“云焕,你再帮我这最后一次吧。”
满树的梨花落在她身上,她一袭白衣,话里皆是绝望,叶云焕一个拒绝的字都说不出口。
“你放心,我会救活你。即便拼了我的性命,我也一定会……”
“救活你。”
第三十五章 双灵之九弦琴(五)[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