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子坠入潭水中泛起的涟漪，一圈一圈，从小到大，由浅入深，饱含着感情。不再是初见时冰冷无望的黑洞，而是充满了盎然生机的春园。她的笑容虽然浅浅淡淡，却明媚温暖，没了谎言和欺骗的腐蚀，是这样真实，让她整个人都生动起来，仿佛一副水墨画突然有了色彩，瞬间变得绚烂多姿。
赫尔曼从没看到过这样的瑶光，让他惊诧之余还有震撼，他没想过有一天自己可以脱下她的面具，走入她的内心，因为这个女人已经强大到不需要依附任何人。男人和爱情，于她不过是锦上添花，可以有，也可以随时丢弃。可是，他的信任却打开了她的心门。
外界环境加上他内心的挣扎，那么多的阻力包围着他，压的他喘不过气。即便他挪着艰难的步伐，也在向她靠拢。她的眼神让他突然意识到，并非没人理解他，他的犹豫、他的抉择、他的妥协、他的改变、以及他的付出……她全都看在眼里。想到这里，胸腔里那颗浮躁不安的心，在一瞬间的凝滞后，又狂跳了起来，那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
横在两人之间的猜忌和疑虑，在这一眼对视中消散不见，没有任何语言，却比任何誓言更有效。他的心情不再阴霾，她的一眼一笑给了他希望和力量，让他相信眼前的女人并非是无情之人，她会好好珍惜自己的真心真情。
***
拿到恩尼格码的解密法之后，瑶光没有立即行动，而是等了三天。这三天，赫尔曼的人马对汉堡市进行了严密的监控。
到了第四天，瑶光启程去往民国驻德领事馆，一路同去的还有弗朗茨。
为了配合行动，弗朗茨没有穿军装，而是一身便装。上身一件套头毛衣，下身一条休闲裤，头发也没有梳成在民主党中流行的大背头，而是弄了个分头，再戴上一顶鸭舌帽，显得很随性。帽檐或许能够压住他犀利的目光，却压不住他的气势，怎么看都不觉得他是瑶光的跟班，倒像是军阀大爷。
瑶光看着他高大英挺的背影，皱了皱眉头，一声弗朗茨也随之出口。
听到她的声音，弗朗茨站住脚，转身望过来，一双如鹰隼般犀利的目光也随之飞向她。
瑶光问道，“赫尔曼委派给你的任务是什么？”
弗朗茨回答，“在这次行动中保护你周全。”
这句话底下还有另外一个意思，就是监视她一举一动，不让她做任何小动作来坑他们德国人。
瑶光继续问，“那你知不知道我们要去哪里？”
弗朗茨双手抱胸，“去找美国奸细。”
瑶光纠正，“我们要去中华民国的领事馆。”
弗朗茨不以为然地一扬眉。
瑶光道，“领事重地，闲人免进。”
弗朗茨扬起一条剑眉，“你爸不是大总统么，怎么你也算是闲人？”
瑶光不理他的嘲讽，道，“我自然不是，但你是。我可以进，你却不能。上面布置给你的任务完成不了，你怎么加官进爵？”
简简单单几句话却轻松反将他一军。弗朗茨一怔，一时找不到说辞。
瑶光看着他的表情，嘴角一勾，继而又道，“既然你现在的角色是我的随从，就要有随从的样子。”
这话的言下之意，就是弗朗茨，看清楚现状，你的自尊和面子可不能帮你升官发财。
弗朗茨脸上神色陡地一沉，目光死死地揪着瑶光不放，一想到自己从现在起要对她唯首是瞻，就打从心底地抗拒。一九尺男儿，被一个小女人耍的头头转，还不能反抗，这简直憋屈！
瑶光一边消遣着他的郁闷，一边把玩自己的秀发，道，“你不必勉强，这个任务不是非你不可，我可以换人。只不过，弗朗茨，机会只有一次，失去就不会再来，你可得想清楚。”
弗朗茨沉着脸，阴恻恻地道，“威胁我？”
瑶光不为所惧，冲着他嫣然一笑，“是提醒，善意的提醒。我们面对的是美国奸细，不是傻瓜，一点蛛丝马迹都会让这次行动前功尽弃。”
她的笑容美艳动人，却也刺眼万分。弗朗茨对她深恶痛绝，偏偏她的话一字一句都在点，无从反驳。
“你要我怎么样？”这语气终究还是妥协了。
“艾希，你见过吧。”
弗朗茨下意识地点头。
“那就模仿他。”
瑶光的一句话，险些把弗朗茨气死。弗朗茨心高气傲，让他模仿别人已经很不爽了，更别提那个人还是瑶光的跟班。
弗朗茨没说话，一张俊脸拉的老长，恶狠狠地瞪了过去，咬牙切齿地蹦出几个字，“蒋、瑶、光！”
瑶光嘘了一声，纠正，“要叫小姐。”
小姐两人字是用中文说的，字正腔圆。
虽然弗朗茨听不懂中文，但也能猜出大概意思。
让他当她的跟班也就算了，现在还要让他学中文，简直忍无可忍。
对于不听话的人，不管是赫尔曼那样的天才，还是弗朗茨这样的鬼畜，瑶光总有办法治理他们。中国人管这叫情商，在西方人那叫心理学，但不管是情商还是心理学，只要能看透人性，他们就是木偶，就听随你操控。
瑶光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用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道，“给你一分钟时间，学习说这两个字。说得不好，就滚蛋。”
弗朗茨将指关节捏的噼啪作响，一张脸黑成包公，这个女人，有恃无恐！
如果目光可以杀人，他早把瑶光大卸八块了，可惜不能。他要么妥协，要么滚蛋，再无第三个选择。
瑶光抬起手腕上的表，道，“还有五十秒。”
弗朗茨抿紧嘴唇，一脸杀气，“……”
瑶光不为所动地继续倒数，“三十秒。”:???
弗朗茨深吸一口气。
瑶光，“最后十秒。”
“十、九、八……”
这声音简直如同恶魔催命。
弗朗茨的心跳如雷，在她倒数在三的时候，终于还是丢盔弃甲。为了前程，没有什么是不可以忍的。
“小姐。”
第一次说中国话，再加上气愤，发出的整个音调都是歪的。
看见他的表情，瑶光没有见好就收，反而变本加厉，道，“在与主子说话的时候，要弯腰哈背，不可抬头和主子对视，不可打断主子的话头，也不可与主子并肩同行……”
这些都是民国的礼仪教条，弗朗茨怒火攻心，让他这堂堂帝国的少尉在帝国的土地上对她一个外国人俯首称臣，这口气如何咽得下。偏偏，又不能奈她何，只有忍，但，忍字头上一把刀啊！
他抿着嘴唇，在心里默默发誓，蒋瑶光，你最好祈祷这次行动能成功，不然，我一定要你好看。
瑶光像是看出了他内心的想法，弯起眼眸笑了，不疾不徐地提醒道，“弗朗茨，记住你的角色。”
第 78 章 第七十八章 模仿[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