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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金秋 (上)[1/2页]

傲天下 光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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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金秋季节很有些反常,没有往年的凉爽清风。当空高挂的烈日射进建康城中,仍是酷暑般炎热难忍。从砖石铺就的街上反射而来的阳光明晃晃非常刺眼,那路边杨树枝条被晒得发黄,几乎不能见到绿色的生机勃然。道旁商铺、酒厮、客栈、瓦当,半开着门,伙计们也被秋老虎的余威折磨得有气无力,懒洋洋依门而立,不主动招揽生意,只半眯双眼,将目光随意晃悠,闲散地打量着沿街行进的一队战衣破旧、风尘仆仆的骑士。
      紫甲银盔已被战火燎得烟痕斑驳,细环锁甲还被撕出一道长长的口子。十几日不曾刮脸,胡须如雨后春笋般纷纷冒出,把腮下弄成一片铁青色。
      上个月阿术从太平发动攻击,把最前沿的句容县城包围八天。我则为了锻炼新兵,从建康提八千人驰援,在前线与阿术缠斗半个月有余,都讨不了好去,互有攻守,最后落下维持原战线的结局。阿术一次次沿江而来,一次次无功而返,损兵折将后终于学乖了,两天前主动撤了包围圈,领兵回太平,学我在建康的样子,强征壮丁,也开始了整军。
      现在杨二跟在后面,诅骂着这鬼天气。整整一个月了怎么还不见天老爷降下一场雨,难道还嫌建康不够倒霉么,非得把全城的人活活晒死不成?陈昭嫌他说话越来越难听,便骂道:“有本事自个儿去求场雨来,别在这里骂骂咧咧,倒污了我的耳朵。”杨二绷着脸骂还陈昭,“你晓得过球,我又不象朱溪是相士,会求个屁的雨。”说罢,纵马跑到我身边,作出一付讨好模样,谀笑说道:“大将军是好人,能不能开恩让我泡泡澡堂子?你看我作战两个多月,整日里守在阵前没清洗过身子。现在浑身酸臭,怕是连蛆都生出来了。”一边说着还一边撩起缺了半块衣袖的破烂战袍让我闻。
      皱眉避过那股扑鼻而来的汗臭味,连连挥手让他离远些,斥道:“怪谁?陈昭、飞道长、王勇他们还不是一样在前线厮杀,都干干净净的,偏就你浑身臭了。自己不爱整洁还找这个理由偷懒。”杨二被我说得脸红,讪讪笑着说:“将军说得都对。嘿嘿,我这不正准备去洗澡,让自己干净点嘛。”
      陈昭又在后面叫道:“将军别让他去,这人想以洗澡为名,行探望晓月姑娘之实。”杨二被陈昭揭了老底,直气得把牙咬得格格直响,转头回去恶狠狠说道:“你个小子少说几句会死吗。今天我偏就不去丽春楼。”
      “什么,丽春楼?杨二曾几何时还逛过窑子有了相好?怎的我不知道。”
      才晓得自己说漏了嘴,杨二啊啊两声不知道怎么回答我,一张大脸更是羞得通红。
      飞道长已养好伤,现在成了帐下一员将领,又可怜他观毁门灭,干脆将其提为从六品振威校尉。这人总算忘记那场惨祸,现在却被杨二逗得大笑不止。
      大伙儿待笑够了,我见杨二垂着头一付尴尬模样,不禁怜惜他连继作战,后又屯垦,几乎不曾休息过,确实辛苦得紧,便说道:“别垂头丧气的了,快去吧。”杨二这才将头抬起来,脸上泛起笑容,拿得意的眼神示威地瞧瞧陈昭,掉头欢呼一声,提缰驰马跑开去了。
      陈昭却对着那得意忘形的背影大叫:“杨二别忘了北洋的刘香,她在等你哟。”
      “好了好了,陈昭别再气他,也难得有个空闲回扬州,就让他轻松一天吧。子清公子,道人接包圭消息,说尹玉明日下午即可回建康。到时我去接他吧。”飞道长劝住陈昭,纵马上前问我。
      “嗯,你和陈昭去吧。”
      在尹玉回来之前,文天祥却于当日下午突然来了建康。他在平江已将阿里海牙堵了三个月之久,而阿刺罕一路随海岸而下,单兵突进,已杀到嘉兴,往前再进几百海里,便可直抵皇都临安。
      不顾平江军务紧急,文天祥匆匆而来便为了请求我主动进攻元军,因为十六万南下大军快占了半个浙江道,他的平江面临阿里海牙攻势,一日危过一日,也许再过半个月便会失陷。
      他说道:“李大都督在扬州与真州、镇江之敌战斗,良久不得功,无力牵制南下北兵。惟有将军之建康尚有余力发动攻击,吸引阿里海牙、阿刺罕回救。平江于此才能松一口气,临安之直接压力才能减缓下来。”
      那天时已黄昏,文天祥甫一见面便声明第二日回平江,绝无法多待的。于是请他赴“美味轩”酒楼用餐,边吃边说。
      叫来些时令小菜,腌制山珍,再喊小二上得两大罐绍兴黄酒,我和文天祥推杯置盏,直喝得酣爽淋漓。文天祥心中怀事,不堪烦忧,把酒就喝得猛了。我本不擅饮,情形更是不堪,到后来一杯杯的酒倒入口中,竟已尝不出酒味。不过一时,两人将饭桌弄得杯盘狼藉。
      趁着醉意,答应建康择日发动攻势。文天祥闻言之下烦恼立解,红通通的方脸蕴满笑意,双手托杯敬过来,说是感谢冠军大将军为国解难,为平江解困,一抑头整杯酒喝下去。许是觉得这样喝着太不过瘾,大声唤小二将大碗拿来,要和我象绿林好汉般大块吃肉大碗喝酒。
      大碗随即便到,豪爽的文天祥满满斟上,与我连饮两大碗,他脸上的通红颜色立刻变作一片红紫。便这样大呼小叫地喝酒,话题却逐渐转到时局之中。
      一说到朝庭面临的困厄,文天祥立刻没了放下大包袱般的愉悦,语气中满含郁郁之情:“子清实不知,文宋瑞为大宋奔波往来十几年,时时刻刻不为之劳心漓神。没想到将全付身家都付诸上头了,现在却眼睁睁看着它一日比一日困难艰辛。有时心中想来,竟觉自己技穷于此,再没有办法帮助国家渡过难关,那心中痛苦实不足为外人道。每至深夜里醒转过来,枕度上是湿淋淋一片,那竟是自己泪水打湿。唉,无助困顿之下真想一死了之,以解了我这心中莫大的痛苦。”
      听着他说话,一边将酒碗端起一饮而尽,放下碗再看他,文天祥只手扶额,原本好看的丹凤细眼,盈满泪光,在烛光下闪闪发亮。眼角的皱纹一条条如雕刻般,绵延深入发稽。紧闭的双唇往下划出弧线,却显示出文天祥的孤傲高洁性子,只是悄悄露出深入骨髓里的无力和悲苦。
      我抻过手扶住他的肩膀,注目于他,只轻声说:“文公,你是英雄。”
      晓月升至中空,银线带着一丝轻寒从窗户飘进来。面前的红脸文天祥沐浴在银色光线里,瘦小身子在眼里即刻显出孤军奋战似的悲壮。
      脑子泛上一股晕眩,便在凄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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