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记录

第二十九章 庙堂之高 (上)[2/2页]

傲天下 光线

设置 ×

  • 阅读主题
  • 字体大小A-默认A+
  • 字体颜色
凶器,可如今却惟有这凶器方能救天下。如不是徐将军两年之间光复上千里疆域,灭敌十万有余,只怕文大人早沦为鞑子阶下囚了。同时,也从徐子清将军屡战屡胜可以看出,只要激发天下士气,混同仕子庶民,天下尽为一家,进而共抗蛮子,再依江南河网丘陵之地势,必可逐次将元军赶回江北去。至于河朔饴伤,国无度用,下官想来,不过谋和之借口而已,实不足信。如”
      我正在猜他为什么不打击贾似道,这人倒用我这个贾似道的亲信来说话了,便悄悄一笑。
      正偷笑着,贾似道恢复了神情,也不看陈宜中,打断身边侃侃而谈的人的话,说道:“老夫自为相以来,无一时不为社稷忧虑,不为国家尽粹。自芜湖大败以后,老夫一力主持,调兵遣将左挡右突,终使徐子清领兵撕破北兵长江防线,取得一时之先机,而诸公彼时在何处?如今国家力竭神悴,天灾频仍,人祸连结,北兵更是兵临皇都之下。如此局面,既然伯颜没有堵死和谈之议,便该用政治手段解决窘局。如若不然,凭了你们所作所为,只怕要将自家弄得渔死网破。老夫便在这里请各位反躬自省,和与战孰是孰非,究竟哪种法子更为得当,如何才能让我朝有个休养生息的时间?”
      那张脸一点表情也没有,朝谢太后作了一揖,掉回头冲大臣们又说道:“图口舌之快么,那是谁都做得来的,老夫也能喊几嗓子抗敌啦,杀鞑子啦,宁死不屈啦。可是,诸公可知国库存粮还有多少么,可知军饷已欠前线战士一年七个月之久了么,可知草寇流民遍地皆是么,可知太皇太后连内帑都掏光了,仍是凑不齐造船舰的钱么?”
      他环视宫殿里静下来的大臣,清秀而憔悴的脸庞越见阴沉,“老夫问问大家,如此情况下,大宋军队拿什么去挡住鞑子的铁蹄?”
      一番话喷薄而出,再没人反驳他,因为都知道他说的都是实情。
      陆秀夫是亲历与元和谈的当事人,自己也有主见,听了众人争论,站出来说道:“丞相所言极是,惟独匹夫之勇,武力抗争,远远弗如。我朝与敌交战数十年,致使赋役繁重,民不堪命,海内虚耗,户口减半之凋零局面。天下矛盾也是积铢累寸,尖锐激化。如此局势之下,强要逆流而动,必失之偏颇,此时最好休兵戈,振内政,与民更始,休养生息。”
      看着他说完之后站回台班,我坐在殿首,听见他对面行列里传出粗重的喘息声,似乎气愤之极。便转头看去,发现声音的原来是文天祥。
      文天祥听了半天,脸都气红了,不停大口吹气,直将胸前美髯刮得乱飞,举臂指着贾似道和陆秀夫咄喝:“二子妄言,祸国殃民,充鞑子的说客么?宜中丞相先前有说过,便见子清将军屡战屡胜,就晓得只要激发天下士气,混同仕子庶民,逐出蛮子不是难事。贾丞相一再强调国无度用,在下官看来纯属狡辩。”
      这样说着他还不解气,又咬牙恨道:“议和者皆是卖主求荣之辈,实该千刀万剐。文某对这些人真正不屑之极。”
      他说得恶狠狠的,没了一点回转余地,主张和谈的臣子自不乐意了。贾似道冷着脸不说话,自有其他的大臣反驳文天祥。
      刚才盛赞我的张炎这时站了出来,指斥他刚刚遭了平江大败,不过一介失败的武夫,最好免开尊口,休要胡乱说话。
      而刘师勇的家人、同僚被元军杀害,一心想要报仇,又立即站出来为文天祥辩护,回骂主和之人:“知道这天下败在谁手中么,就是你们这些纸上谈兵的家伙。不过一群懦夫,假糜耗用度为借口,行逃跑避战的勾汉,实在是无耻之尤。”
      就这样,一班大臣群情鼎沸,分作泾渭分明的战、和两个阵营,便在金碧辉煌的垂拱殿上吵得不亦乐乎,又搬文弄墨,反复抬出圣人之言为已辩护,或用以相互攻讦。到得激烈处,荣、秀两王也忘了长幼尊卑,你指责我投降,我喝斥你误国。这朝堂光景真是冷眼和漫骂共舞,口沫与秽语齐飞,乱得一塌胡涂。
      又有兵器制造局之首脑,军器总监赵时赏站出台班。高高瘦瘦的赵时赏原是宗室弟子,不过皇族旁支,又隔着好几代,因之失去不少皇家风光。此时背对着争吵的臣子们,大声对金銮上愁眉不展的谢太后说道:“请太皇太后信宜中丞相之言,我朝还有实力与敌一决死战。太皇太后,我大宋乃泱泱大国,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绝不可因二三可耻臣子之言论,而罢了决战的心。”
      文及翁又站了出来,反驳说道:“就陈丞相说的在理,贾丞相说的就不对了么?要知道一动兵马,就是糜耗无数。你等因何就不为朝庭想想?现今财政困难,民间憔悴,就算是战,以何支撑。再者,我大宋军队自芜湖一战,精锐尽失,所余仅有十五万不到之残军,却如何与虎狼似也四十万元军抗争?”
      倪晋也说:“空口清谈误国,众大臣应实事求是。现在粮无粮,兵无兵,概不能战,惟一之途便是和了。秀王殿下说是和谈渺茫,就微臣所知,元军现已停下猛攻势头,每日进军不过数里,必定是留下时间等我与之谈判。这不是和谈姿态又是什么?”
      另一个枢密院签事刘伯声,也是当年搬倒权相丁大全的临安六君之一,文采飞扬,实是饱学之士。他与陈宜中相交莫逆,因而被其推荐,成了枢密院的签事,行的是陈宜中秘书职责。这时却与陈宜中唱反调,反而符合和谈了,他奏道:“明知其不可为而强为之,危害非浅。但请太后细细斟酌。”
      这几位向太后奏对,我却发现贾似道的目光一道一道射了过来,于是回他一笑。笑容还没展开,贾似道从宽大的袖笼里伸出手,两只大拇指上翘,悄悄地并在了一起。
      他要我支持和谈之议?
      心头一惊,立即望向文天祥,那人正与好友陆秀夫吵作一堆,两人竟都不顾昔日情份了。
      又看回贾似道,他已收手,朝我重重点了点头。
      倒突然想起李元曦的父亲李庭芝,一颗心越发沉了下去。我曾在扬州对李庭芝暗示过改弦易辙,甘心附于反贾一党。当时陆秀芝也在场,不过陆郎官刚直不阿,不管派系之间争来斗去,他只尽忠于赵姓皇室。便连今日因附同贾似道和谈之议,而与好友文天祥不顾情面的争吵,也尽由他的忠贞。
      可我不是陆秀夫,我没受到忠君事国的教育,对赵家王朝并没有多深的感情。可是,我现在的官职虽说主要是自己打下来的,可发迹之始尽由贾似道所赐。是的,如果没有他给予我瓜州领军的机会,徐子清三个字绝对无法这样快地站立庙堂之高。
      我答应过李庭芝:“早前犯有过错,闻则改之。”我告诉他,我知道自己投于贾似道门下错了,现在改了吧,加入他们一党。
      其实这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李元曦,八百年,经历无数轮回才寻找到的李元曦。
      摁住心头反来复去的挣扎,装着不明白贾似道的暗示,又朝他回了一笑。只在这一笑之间,贾似道整个突然僵硬了一般,眼睛睁得大大的,黑色瞳仁死死盯过来,似乎不相信我会违背他的意愿。
      可他毕竟是当政几十年的权相,迅速调整过来,再不理我,阻止了朝中争吵,尔后跪拜下去,将头重重磕碰在金砖上,已经清净些了的朝堂内便传出沉闷的卟卟声。他又将头上乌纱帽摘下,高高举过顶,大声说道:“太后,臣无能,使我大宋忍辱含恨,请太后免了臣的官,以平息大臣们怨气,也使臣不负投降奸人的恶名。”
      谢太后正倾听殿下诸臣子的争论,不防贾似道忽然请辞,惊愕中说道:“丞相与国家休戚与共,休要如此。丞相是群臣领袖,朝中砥柱中流,孤家还靠要你为国家力挽狂澜,切不可再说此话。”
      谢太后说话间语气诚恳,贾似道眼中泛上眼花,哽咽说道:“谢过太皇太后知遇之恩,臣,惟有鞠躬尽瘁,以死报国。太后陛下,微臣自也知道与敌议和,有辱国体。但现在朝庭精疲力竭,京城危在旦夕,如与敌一意争斗,就真是险象环生。惟有出此下策方能救大宋之天下。而逞一时血气之勇,强行对攻,成功并无绝对把握。如此做反令北敌更为强硬,招致和谈破局,至那时,天下局势再无缓和余地。如此,请太后考虑,请众大臣细思。”
      谢太皇太后不说话,沉思良久,方才向坐在右边的全太后看去。看到全太后颌首,显然被贾似道说词打动。于是点点头,说道:“大臣们再议议,派谁去和谈最为合适。”话中意思竟为本次朝议定下主和调子。
      文天祥再次出列,高大身子双膝一曲,跪拜下去,高声喊道:“太皇太后在上,微臣为抗蛮元,在江湖朝野奔波往来十数年,便由贾似道奸佞当道,报国无门。现今,一请太后和皇上揭露此贼真面目,诛杀此獠,使臣等能够才尽其用,忠心为国效力再请圣上切不可与虎谋皮,上了鞑子的当,而伤了臣子们的心。而臣,值国难当头之际,只愿赴汤蹈火,将残生报与国家。”说罢,情真意切将脑袋狠狠往金砖上磕去。哐铛大声中,那空心的金砖立即碎成数片,碎片印上斑斑血迹。抬起头,额上鲜血淋漓,一抹红彤彤痕迹流过鼻梁直划惨白的唇角。
      那边厢的秀王赵兴榫,先是听贾似道说动谢太后决意主和,复又见文天祥凄惨样儿,也许他想及自家王朝中,竟有这么多食赵家俸禄,据赵家高位,起居八座的大臣们尸位素餐。他们不想想如何抵抗元军,视元军如狼似虎,尽强调困难重重,只一心求和。如果这等臣子表现再充分点,绝是一付卖主求荣的可憎面目。甚至本家皇叔也不明事理,看不透伯颜的狼子野心。到最后,谢太后、全太后这两位妇道人家还被说动了,这赵家王朝,这大宋天下可如何得了,真要眼睁睁看它亡了么?
      可能秀王忍不过心中酸楚,终于放声大哭起来。
      我放眼看过去,那张英俊脸孔扭曲狰狞,一颗颗豆大泪珠自通红的眼眶内滚下,淌得满脸都是,却哭得肆无忌惮,仿佛天地之间的污秽只有以泪水来冲刷清洗。
      浑身珠光宝气、花团锦簇的翩翩王侯悲伤得无以复加,双手紧紧捂住脸面,嚎啕之声从指缝间钻出,萦萦绕绕在蟠龙玉柱间、雕凤屋脊上往来徘徊,将喧哗的悲哀浸入当厅的每个人骨子里,直叫人不寒而栗。
      对于是战是和,到底应该采取哪种方式,我比任何人更加清楚明白。不过第一次参加朝会,又被谢太后升了一级官,自省刚攀至高位,羡慕者也许有之,服气者却是绝无仅有的。更加为难的,却是提携我的贾似道是主和中坚,便只能冷眼旁观朝堂中的闹剧。
      臣子们的争吵在哭声中越发激越了,贾似道不停地将冰冷的目光投过来,也许他在猜想这个受其重恩,从而得到朝庭宠爱的人,一语不发坐着,究竟有何意思。
      不与贾似道目光接触,于这时从头顶传来个声音:“骠骑将军,你是国家柱石,更从战场刚回来,孤家想听听你的意见,将军便说说吧。”
      太皇太后在说话,说得和顺之极,整个是与我商量的语气。
      我却偷笑两声,心道:想躲么,嘿嘿,躲是躲不过的,谢太后终于点到我了。
      咬牙站起,使劲儿拂整齐身上朝服,大步迈入堂中。行走中,贾似道目光愈见冰冷,箭一样射过来,仔细看去,那目光中却带了些希望。他还在盼望我附和他的意见么?
      而文天祥止了与陆秀夫的争吵,热切地看着我,这位义胆雄心的英雄一付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他肯定希望我赞成坚决抵抗了吧。
      而其他臣子,文及翁、倪晋、张炎、刘伯声等百数十人,同时静了下来,睁大眼睛看着这位炙手可热的常胜将军走入殿堂正中。也许他们认为,如今是二品大将军的徐子清,一语便能为是战是和定了乾坤。
      青烟缭绕的铜鹤、白玉雕琢的九级台阶、盘龙飞凤的三座金銮,在眼里愈演愈清晰。随着步履前移,我已在这刹那间下定了决心。
      撩起三品补服的前摆,我曲膝跪下,不发表什么意见,惟高声对殿上三位妇孺奏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三宫陛下,臣,只请与鞑子决一死战,虽千万人,吾往矣。”字字掷地有声,铿锵昂扬,金石般在青砖朱壁上来回碰撞。
      举行朝会的垂拱殿静得如一团死水,只有我的声音在翻滚。却于这时,突然传来若有若无的一声叹息,如利箭一样直袭得我胸口浮起令人窒息的痉痛。我知道是谁,是贾似道,他对我失望到了极点。
      我将头更埋低,等待着三宫圣上的反应,一边冷笑想道:你是历史里的奸臣,我已救过你一命了。我不感谢你,你也别责怪我,咱们两清,如今便分道扬镳吧。
      正想着,贾似道的亲信廖莹中突然斥骂:“骠骑将军是妄人么?丞相苦口婆心说了那么多,将军居然顽固不化。”
      胡应炎在朝堂里被提了一级,现在是正四品将军。有这样的身份了,便能在庙堂堂而皇之的说话了。有人斥他主帅,便喝道:“骠骑大将军是你能教训的?敢骂他是妄人?”
      话刚说完,便噼噼啪啪响起连串的跪拜声音,与我合军回援临安的朝庭重将孙虎臣,领着我的旧部陈昭、尹玉、余显等人俯地跪倒,叫道:“臣等同请三宫陛下定作战决心。”
      张世杰、文天祥、刘师勇等人没甚说的,跟随拜倒,哭泣大叫:“请早日下定决心,与敌决战到底。”
      垂拱殿密密麻麻跪下一片,哭泣声嗡嗡响彻肃穆幽隧的殿堂,使这座金壁辉煌的宫殿充斥着满满一遍愁云哀雾。
      贾似道那一帮主和臣子间隔着站立其中,面面相觑,显是不知立好跪好。而他自己只晓得目瞪口呆,再说不出半句话来。
      谢太后脸上阴晴不定,眼中露出茫然,低头看着阶下或站或跪的臣工,呆了许久,才叹息一声,起身抱过前面怔忡的小皇帝,由宦官搀扶着往内宫而去,边走边说:“此事先搁置,明日早朝再议。众卿退朝吧。”
      群臣磕拜,恭请三宫退朝。等三宫圣上远远去了内宫,两帮人方才鱼贯而出。行走当中却仍为战、和选择而争吵不休。秀王双目红肿,由文天祥和赵时赏陪着走在最后,张世杰也要过去安慰两句,转头间见我离那里近,便掉头只管往外走,竟不屑与我一路。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我摇头苦笑,又见着贾似道在前面不远处,于是自己也放慢了脚步,免得双方见了面难堪。
      胡应炎从后面赶上来,已经是三品将军的他平生第一次登上庙堂,还在皇宫里放言廖莹中住嘴,只把自己兴奋得到现在还红着脸颊。他对我唠叨着,我却不理他,只想着贾似道。
      现在任谁都知道我是贾似道的亲信,可谁也没想到我公然反对贾似道的策略。在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还大大地掳了大丞相的面子,特别是在他与陈宜中针锋相对的时候。
      唉,他调我回京的的原意,一是希望稳定临安周边的战局,二是希望藉由我来强化他的权势。可是现在,我却偏偏和他唱起了反调。这么一做,那些反对他的人,那些嗅觉极其灵敏的人,立即便会猜到我与贾似道面和心不和,只怕越见加快倒贾的脚步了,甚至会肆无忌惮地做。不是么,以前还有我在外面与贾似道遥相呼应,引为他的外援,倒贾的人与其争权夺利时,还会提防着我。现在么,嘿嘿,使着劲儿干吧,原来丞相与骠骑大将军不是铁板一块啊。特别是大将军的心腹胡应炎,还当庭喝骂贾似道的亲信廖莹中。
      由此可想而知,大丞相会是如何生气了。
      想着想着,我突然一乐:嘿嘿,贾似道生气管生气,可他绝不敢与我决裂。他想要在朝堂里站稳脚跟,那是缺我不可的。老练的丞相会把太后称之为国家柱石的骠骑将军推到自己对立面去吗?哼哼,除非他不想当丞相了。
      陈宜中也走在我前头,这时回过头冲我笑笑,又迅速掉头回去,快步赶上秀王。
      我回他一笑,笑容迅速爬上整个脸庞,而心情顿时宽畅,只觉愉快之极。
      陈宜中在这次朝会里说话甚少,也没有怎么顶撞贾似道,可这并不代表他和贾似道的矛盾得到缓和。因为我从他的笑里看出一个好玩的内容,那就是,对我赞赏。嗯,赞同及欣赏。
      陈昭也跑拢身边,笑道对胡应炎说:“胡大哥威风啊,竟敢当着三宫圣上的面喝骂大臣。”胡应炎便露出自豪的表情。
      再看看陈昭,这小子表扬着胡应炎,他同样也是满脸得意之情。哦,他在得意自己升任从四品将军了。
      我也在得意,脑子不断闪现出一连串成语:左右逢源,游刃有余,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不是么,以我现今屡败鞑子,全天下皆以我赖之为安的威势,随便投去哪一方,那一方便能立即在朝庭里大张其势力。
      蒲寿庚跑了过来,擎住我手不让走,便与他合作一处,笑笑谈谈地出了大内。
      经攀谈才得知,这人现任泉州知府,有事来京,恰巧遇着本次朝会。
      这人爽朗,还说及他的旧事。原来蒲寿庚当官之前是大海商,羡慕南宋物宝天华,便定居不走了,一边拿钱捐了个小官。而后步步高升,竟做到了南宋第一大通商口岸的父母官。
      他指指后面跟着的另一名阿拉伯人,介绍道:“家兄浦寿成,为下官签事,同时打理海上生意。”
      浦寿成跑上前来,唱个诺,说道:“小人早闻大将军威名,心中仰慕,只是无缘得见。今日见着将军,方才圆了心中愿望。也许将军不知,小人打理的生意,与您的北洋多有合作,至今尚有几纸契约等着履行。”
      我问他为何没有履行,浦寿成笑着说:“北洋物产出奇的好,以至供不应求。我们只得排队等侯。”闻言皆是呵呵笑了一番。回头又瞧秀王等人,却不见踪影,向两位阿拉伯兄弟告了罪,吩咐部下将领各自行动,便返身去找。结果遍寻不得,当下孤身一人回到那座巨大的御赐府第。
      远远地便见到萧歌在院子里舞剑,自跳跃闪回中看到我,嘻笑着跑过来,温温柔柔侍候我入了内室,再掌了灯,拿来文衫换下我身上朝服,自己么,便坐在一边拿布巾擦拭朝服上沾染的灰土。
      她不时瞧瞧旁边看书的主子,也许想起什么,放下布巾,走出书房,稍后迤逦进来,端杯热腾腾的参茶,笑着催我喝下。
      我问她:“怎的有了人参,记得你未曾买过呀?”
      她答道:“是朝庭随这院子赐下的。”
      叹息一声:“唉,公子只知作战行军,成日忙于公事,不曾享受过什么,参茶喝得少,连这大宅子也是头一回住上,真是苦着你了。”
      今儿怎么突然说这话,惊奇地回头看她,萧歌眼中尽是伤感,仿佛怜惜着她的公子。终忍不住哈哈大笑,伸手拍拍这个小小心思的姑娘,笑道:“萧歌懂事,真是我的乖孩子。”
      &网网

第二十九章 庙堂之高 (上)[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