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将易得,至如‘信者,国士无双。”
张顺在身后背诵萧何对韩信的评语。吕文焕沉着脸往前踏进一步,战靴陷入泥泞的土坑,拨出一串污秽的泥垢。
任何一个决定都会带起连串的反应,就象鞋跟上粘乎乎的泥。吕文焕扶正沉重的青铜头盔,甩掉一手雨水,脸色更加阴沉。
张顺,还有一个金奎,是他的左膀右臂。原先都为宋庭的将军,一同在襄樊降于元朝,两人此后跟随他攻打原先效命的朝庭,一路打到临安。
小雨不停地下,浠浠漓漓,弄得地面泥泞不堪。抖动靴子,吕文焕希望抖落那些泥垢,不过是徒劳的,黄泥巴象浆糊一样,怎么抖也抖不下哪怕一星半点。放弃努力,他放眼望出去
风吹&网然远去,流露出轻描淡写的一腔温柔。
江南的温柔。
江南好,风景曾旧谙……能不忆江南?
他叹了口气,他懂张顺为什么反复念叨萧何的话。
“至如信者”,张顺应该改一个字,“至如‘清者”。
诸将易得,至如‘清者,国士无双。
徐清!
吕文焕不得不承认徐子清确实担当得起“国士无双”四字。青年将军起兵仅三年,三年中未曾吃过一次败仗,如今更打得伯颜连连后退,狼狈地逃到了平江。
不由自主地,吕文焕嘴角往上翘,露出一丝笑意。
眼见伯颜围攻扬州,结果让徐子清破了他的包围战线。又眼见伯颜即将攻入临安,仍是徐子清,突然自扬州回兵,不但扯破伯颜的中军阵式,还干脆利落击败阿刺罕的水军。
吕文焕晒然一笑,莫名其妙地为临安朝庭感到庆幸。
刘整降了,我降了,许多能征善战的将军都降了,连还能打些仗的夏贵也躲去淮南。幸好啊,这时候凭空出现徐子清。他挽救了赵家天下。
这人连婚都没有结。一个也许乳臭未士的小子,不但江南大地,便是远在北方的大都,他的声望都如日中天。没错,连敌人都佩服他。
可惜不能亲眼见到他,传说中军神一般的人物。
胸膛突然涌上一股急于见到徐子清的冲动,吕文焕深吸口气,摁奈那股好奇,低下头,希望寻找一片稍微干燥一点的地方,继续他的行走。但仍然是徒劳的,江南小雨绵绵不绝,屋里都潮得快生霉了,屋外又怎么会有干的地方?
张顺又在自言自语:“天下士大夫,弃土壤,别家园,从大王于矢石之间众者……”
“轰隆隆……”
山脚下传来一阵炮火的轰鸣,打断张顺的话。
吕文焕眉头皱得更紧,心里暗骂:可恶的赵与榫,他想赶尽杀绝么?
伯颜的三路大军痛失其二,仅剩阿术这一路。吕文焕离开阿术,受命支援湖州的伯颜,结果困顿莫干山。而赵与榫,大宋的秀王爷,于半月前,不知何故,突然放弃进攻阿术,掉过头来将他死死围在莫干山。不要命的进攻,一点点蚕食三万大军树起来的营盘。
他不知道正是苏墨半月送去我的信函,秀王方才专注地进攻他。吕文焕只觉得非常奇怪,阿术才是秀王最重要的目标,为什么秀王要放弃阿术,偏偏进攻困于莫干山的这支队伍呢?
有苦难言啊,借口军中失火烧了粮草,不去救援伯颜那把火还是自己差人放的,结果造成这种局面。吕文焕苦笑两声,赵与榫是被帮助的人,结果这位王爷进攻帮助了他们的人。
他又想起徐子清。
南朝的骠骑将军劝自己放宋室一马,自己于是滞留莫干山。而后嘛,秀王捡了这个便宜,趁机发动包围,围得一只鸟儿也休想飞出去。而张顺自言自语般的称赞徐子清,不过暗示自己率军投降,方能脱得秀王之围。
雨声清脆,宛若柔软的琴筝。桃花飘荡,划出优雅弧线。吕文焕默不作声,探出手去,雨滴细软,扑满他的手面,接住一枚桃花,便有了一掌的粉红。
江南,徐清。
张顺希望这支军队降于徐清。
徐清,他该来了……
“这雨什么时候才会停啊,战士们生病的越来越多了。”张顺又在身后喃喃自语。
张顺什么都好,就爱耍点小聪明,本可以明明白白说出来,他知道自己不会呵斥他。可张顺偏生喜欢来点暗示。
吕文焕笑了笑,踏下去的战靴溅出一漩泥浆,“他该来了……”
“谁?”
大将军目不转睛看着掌心里那枚桃花,拈花微笑,张顺却从他的话里听出一丝惆怅。
他该来了?大将军说谁该了,说得那样惆怅,伤感?
吕文焕没有回答,蹲下身将桃花放入溪水,静静的看它飘走。
远远传来喊叫:“……将军,东山何其必大败,回撤大营。”
顺着声音去看,一个粗壮的骑士纵马狂奔而来,马蹄翻飞,带出两串蛇一样细长的黄泥。
张顺叫道:“金奎,何其必大败,那东山半腰的李永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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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忆江南[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