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汛已至,长江滩窄水浅,南望是台洲,北去则是健康码头,清晨阳光映着水草,薄雾朦胧,有些冷飕飕的感觉。黄莺啾啾的叫,一只水獾爬上岸。
江里飘荡渔船,一艘一艘,快要把长江挤满。网洒下去,渔夫一声呦喝,拉起一网沉甸甸的鱼。
春阳初升,远山近水一片柔软的黛青色,通向健康的官道上早早地开始繁忙,马车和牛车络绎不绝,商贩与信使接踵摩肩,还有探亲访友的一家老小,总之,通向健康的官道上欢声笑语,到处是和平繁荣的气象。
陈宜中坐在轿里,任由轿夫慢慢地走,没有御林军,没有大幡旗,宜中丞相奉命微服传旨,不得大张其鼓。
只有后面跟着的数十架马车,以及马车坐着的数十位新科进士。
清晨的健康官道车水马龙,气氛祥和,陈宜中却叹口气,自言自语:“他会怎么想?”
当他知道几十位新科进士是来接管他的属县的时候,徐子清会怎么想?
自从徐子清拒绝进京接受太傅之位,太皇太后与徐子清构陷已深。这个皇家从太祖杯酒释兵权以后,就从没有放心过统兵的大将。
重文轻武,皇家的传统,轻易变不得,谢太皇太后同样不能改变。
就是苦了陈宜中。
要说,陈宜中与徐子清有矛盾么?除了那日伎馆相会,闹些不愉快,还有徐子清骗他在朝会之中主和之外,两个人还真没有什么矛盾。私底下,陈宜中甚至对徐子清有着一份复杂的感情,其中包括欣赏。
年青人为大宋打下一个和平,打得不可一世的忽必烈破天荒的屈尊求和。
按陈宜中所想,徐子清真正建下了天大的功劳,怎么封赏也不过份。
挺佩服他的,就那么一个不知来历的青年将领,居然独挽狂澜,救大宋于水火之中。
可又是这个不知来历的人,同时又做着不知所谓的事。
连日以来,临安到处是来自健康、芜湖、太平、安庆等地的,徐子清辖区的草民百姓,他们上告,纷纷给朝庭递状子,要不就是去丞相府,拦丞相大人的轿,或者,跑到大理寺鸣鼓喊冤,状告健康府抢了他们田地,夺了他们财产,还告健康府勒索,强迫他们借钱给官府。
还有健康府的县官与将军,隔几日总有那么几封折子送到临安,有辞官的,有讨要公道的,有申冤的,虽然他们不敢明明白白的说徐子清对此负有责任,但是,谁都知道上折子的人面临什么样的压力。
健康府对外制造出一片动荡,对内,文官与武将人心不稳。
草民和官员都在痛哭流涕,两个阶级都在慷慨地申述,展现给朝庭一付徐子清治理下的健康府,其乱如麻的乱象。
果真如此吗?
陈宜中不相信,老太后也不相信。几十万的军队,在徐子清治下几乎自给自足,粮草、军饷、武器、装备……朝庭居然神奇地没掏多少钱,大半出自健康府的税收,以及各大财阀的“捐赠”。
两百万蜂拥而至的流民,流离失所的无数原住民,成百上千万的百姓,战后短短半年,得以平稳地安置,无论如何,它能够称之为奇迹。
不过话又说回来,田产重分,厘定税制,强征军费,这些事关国家根本的大政策,一个地方政府,是没有权利制定的,政策只能出自一个地方朝庭。或者,徐子清应该在做之前禀报朝庭,待朝议定夺之后,方才施行。
徐子清呢,他什么也不说,一股脑儿蛮干。每一桩事情做下来,朝中便是一片大哗,说什么的都有,有违祖制啦,偕越啦,不知天高地厚,把自个儿当成土皇帝,等等等等,官儿们嘴里的徐子清,简直就是一逆贼嘛。就连赵晋、金履祥,一批徐子清荐上来的官员,大多数人同样不以为然,他们自然是什么都不说的,但他们同样也不为徐子清辩护。
陈宜中知道,当官的谁家里没有几亩田,好个徐子清,强行没收土地,今天收人家的,以后呢,以后指不定就得收到朝中当官的身上。
贾似道为什么一倒台就冒出大批揭发他的臣子?当了那么久的相爷,本以为根深蒂固,盘根错节,维护他的人总要比反对他的人多。可惜,贾似道为了解决朝庭财政危机,公然行“买公田法”,把原先地主们zhan有的土地重新收回国家,引起地主财阀们强烈的反弹。
地主财阀背后是谁,都是站在垂拱殿议事的文武百官啊,结果贾似道施行新法,再加之他芜湖大败,立即落得过树倒猢狲散。
徐子清诛了贾党,现在却捡起贾似道的旧法,还弄得轰轰烈烈,阵仗比贾似道还大。
牵一发动全身,他怎么就不明白呢?
哦,还有他和明教的合作,若明若暗的,让食菜事魔的匪徒当县治的主官。一个姓腾的大魔头单独持掌了一万人的军队。甚至,这几日有密传来,说是明教最大的头目将要嫁给他。
即便他建下大功劳,较起真,上述的每一桩事情都能让他在大理寺受上几个月的折磨。
即便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他也不能由着性子胡来。
他建立大功,他也有大过,爱他都有之,恨他都有之,爱恨交加者有之,真是个毁誉参半的年青人。
搞不懂他。
陈宜中摇摇头,古怪地笑着:难道他不懂得为官之道,为
第十一章 大功大过者[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