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不知道的好。时机到了，我会让你知道真相的。你还是问点儿别的吧？”
王本草想了想，又道：“您说两任教主一直安排了一家人监视我，那家人是谁？”
王长老冷笑一声，道：“难道你还猜不出来吗？”
王本草只觉头脑一阵眩晕，“毕成”二字呼之欲出。是啊，毕坛主家是唯一的邻居，一直对他和母亲照顾有加，但这样的关系，也最便于监视。但他想起师姐对他的好，心中一痛，仍然不肯相信二爷爷的话。
王长老看着王本草的表情，淡淡道：“看来你已经猜到了，只是不肯相信。其实你可以反思一下过往，看看毕成一家到底是在照顾你，还是在监视你。你随便想几桩事看看？”
王本草闻言，往事涌上心头。刚开始决定不参加论剑堂的集体习武，改去泰山废道自行修炼的时候，毕成曾跟随过几次，后来改为毕雪剑和其弟轮流跟随，但只持续了两个月，便不再相陪。王本草当时以为是毕成担心他出事，现在看来，却是在监视他。每天傍晚，毕家总会有一个人站在王家门口，等候他的归来，并询问当天的修行情况。他原以为是亲人间的关怀，如今想来，仍然是监视。他又想到自己每次院子里闹出些动静，毕家人总会直接跃墙而入，他虽然感动，但有时也会觉得不舒服，只是从来没有意识到，这仍然是监视！还有……王本草的眼泪已经迷住了双眼，颤抖的身体已经无法继续站立。
王本草颓然坐倒，凝望着王长老，颤声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毕伯伯是爱我的，师姐也是爱我的！”
王长老道：“毕成接受任务监视你们母子的时候，我也在场，所以这事儿差不了。但与你相邻这么多年，他们一家对你产生了感情，这也是有可能的。所以我才疑惑，为何毕成一家要去苏州，难道龙教主决定不再监视你了？还是毕成不愿意再继续监视你了？”
王本草没有理会王长老这两个似是自言自语的问题，而是问道：“您刚才说，上一代的封教主想杀我跟我娘，但龙教主和张护法他们救了我？”
王长老点头道：“确实是这样，但你不必过于感激他们，他们只是做了他们应该做的而已。”
王本草不解道：“应该？他们难道亏欠我爹什么？”他突然想起萧护法曾说感谢王师兄当年的救命之恩，但那顶多会让张护法有所行动，又与龙教主何干呢？
“这个，我现在还不便多说。总之，你记住：你可以略微感谢他们当年的救护，但你爹不会觉得亏欠他们的就是了。”
王本草闻言，陷入了沉默。
王正义并不着急说话，当王本草终于从低头沉思中抬起头时，王正义问道：“现在，可以跟我说说你的想法了吗？”
王本草平日里其实正缺一个可以交流想法的人。虽然毕雪剑是他信任的人，但那也仅限于相信她不会害自己，但并不意味着可以毫无保留。就像现在的王正义，虽然对他已经十分信任，但像当年知道是他参与逼死了母亲这样的事，王本草仍然要继续守口如瓶，并不敢质问原因。虽然他也可以为王正义找出一百个理由，却仍然抵不上对方的亲口陈述。但自己的真实想法，王本草实在是无人可说，王正义正是合适的人选，这种基于血脉的信任是不可超越的。
“时候，我跟我娘就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逃出余家村。母亲去世之后，我的目标仍然是逃出余家村，但却要先练成先天功和通天拳，否则一旦被发现，我根本逃不掉。当我第一次远离余家村，完成了出山首功的时候，我发觉逃离余家村这个目标随时可以实现，却并没有什么意思，所以我犹豫了，没有马上选择离开，而是继续观察了一段时间。于是，我成了幽冥教前所未有的‘未来的炼狱使，呵呵！从那时起，我的目标就变了，不再是逃走，而是留下，自由随时可以实现，但尊严却从未有过！我要凭我的本事，获得我在幽冥教应得的尊严和地位，这才是男子汉的气概！”王本草实话实说。
王正义听罢，点头道：“很好！你如今的第一要务，乃是尽快坐上幽冥教炼狱使的宝座，这是我们王家前三代人一直未能实现的目标。年轻时做幽冥使者，老来至少是个护法，这样才能左右自己的命运。”
王本草道：“我会为王家拿回应得的荣耀的，但却不想老死山中。”
“先成功为自己正名再说吧！”王正义轻叹一声，续道，“我以后仍然还会在表面上与你作对，为的是降低教主和左右护法对我们的戒心。你要永远记住，最能害你的人，一定是你身边的人。他们随便画个圈，就能套住你，让你防不胜防。比如眼前你所头痛的相亲，我怀疑就是左右护法为了他们那个宝贝儿子而设下的圈套。只是我一时想不明白，这个圈套到底是什么。”
“您请放心，我以后一定不会再犯今天这样的错误，也会防着张师弟他们一家。”王本草语意甚是坚定。
“时候不早了，你还有什么别的问题吗？”王长老似是准备离开。
王本草想了想，道：“十年前，我在泰山里躲了三天出来，从路往北逃走，您当时为什么那么快就发现了我？又为什么要掐住我的脖子？您就不怕我真的会被掐死吗？”
王正义赞许地望了王本草一眼，道：“你能问出这样的问题来，我很欣慰。你的逃跑计划，我早就知道了，你母亲留给你的信，我这里也有一份。所以，我是守株待兔。至于断绝你的外息，当然是故意的，目的还不止一个。首先，是要让你发现自己的先天真气；其次，是让你感受那种死亡的威胁，激发你的斗志，好刻苦练功；第三，是做给毕成他们看的，我要让他们知道，我根本不在乎你的生死。当然，我决定断你外息前，也确实犹豫过，但最终的结论是：如果你真的经受不住这点儿考验，那你活着也不可能有大出息，王家也就没有希望了，还不如早些死了，否则将来苦都白受了，到头来恐怕还是难免一死。就像你今天去找龙啸海，就离死近了一步。”
王本草心中的疙瘩渐渐散开，胸中舒畅了许多，吸了口气，道：“那您抢我的那包钱，是不是可以还给我了？”
王正义笑道：“我抢你的钱袋，也是有目的的，将来你会明白我的苦心的。总之，现在还不是时候，等时机到来，我不但还你，而且会百倍奉还！”
王本草一愣，亦笑道：“您老开玩笑的吧？您知道百倍是多少吗？您哪来那么多钱？”
王正义笑得更加慈祥了：“这种时候，我怎么会开你的玩笑呢？我还想告诉你：不要轻信身边的任何人，除了私下见面时的我。你要把每个人对你所做的一切，先往坏处想，这样才可能保住性命，以图长远。有些事情，知道真相并不难，难的是知道了真相以后，如何面对。就像玉成子就算知道了杀害师父师叔的凶手，只怕仍然无力报仇，这才是最大的悲剧。还有，那本《利论》，前代教主和现任教主都不知道它的存在，你要守护好它，读透它，这是你父亲留给你的最大遗产。”
王本草一愣：原来《利论》竟是父亲的遗作！他躬身一礼，道：“二爷爷，这些年您辛苦了。《利论》早已牢记在心，我一定不会让爹娘和您失望的。”
王长老眼中灵光闪动，点头道：“你肯叫我一声‘二爷爷，我也就知足了。当年我没能保住你爹的性命，如今，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一定会护你周全的。时候不早了，你快回去吧，免得教主和左右护法生疑。”
王本草迟疑道：“您不打算回去吗？”
王长老微笑道：“我来这里的时候，确定无人跟踪，而且也没有人会在乎我这个废人的行踪。但为了你的安全，我会半个时辰之后再离开。你却不同，不是还有人眼巴巴地要给你介绍对象吗？你消失得太久了，只怕要引起某些能置你于死地之人的注意了。”
王本草心中微寒，头脑却更加清明了。他辞别了二爷爷，缓步走进院，从大门处跃出，由西转南，向太平镇行去。
王长老见侄孙儿没有直接从容易暴露的西墙跃出，而是先从正门跃出，再走村西之路向南，心中大慰，轻叹道：“孺子可教！”
第十三回 认亲人单刀折柳-37-认亲[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