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所有人,都不过如此。我这种被诅咒的人,就不该抱有希望。真是--天真!愚蠢!
他再抬头时,目中已是一片空明死寂,一步一步,走的沉稳而飘渺,仿佛出了医馆这间屋子,下一刻,就能融入炫丽的阳光,彻底熔化在那片久违的光明中。
“嗨!”
是做梦了吗?怎么又听到那个女孩的声音?
男孩猛的侧身,就见一只白嫩小手搭在肩头,小女孩刚跑过来,气喘嘘嘘地扒着他道:“怎么走这么快?来吧,我好不容易说服我娘了。”
原来,一偏头,就是阳光!
苏小晓看男孩站着不动,只顾发呆,急切地说:“快走吧,回晚了,家里人又要怪罪了。”
男孩任由她拉着走到马车旁,费力地攀上马车,苏小晓被等候的媣云抱上车,待三个人坐稳,马车滴滴答答的向男孩所指的方向驶去。
媣云一路护着苏小晓,不愿让她坐在男孩身旁,苏小晓本不迟钝,媣云对男孩如此明显的表示出隔阂,必有什么她不知道的误会。但转念一想,男孩的家里也许对他亦如此厌恶,只替他感到心疼。
巷子道路窄小,马车进不去,便在路边停下,车夫一甩长鞭,叫道:“夫人,到地方了。”
男孩抱着药包跳下马车。媣云不愿让苏小晓下去,但对上苏小晓倔强的眼神,也只得让步。“我随你们一起去吧。”自然主要,是为了看护她的孩子。
男孩脚步不停,苏小晓看那道浸透淡淡忧伤的背影,不由得伸手拦住媣云:“娘,我自己去吧。”
媣云忧心的注视着苏小晓,这孩子极有主见,认准的事就一定要做到,真不知是福是祸,她扶着苏小晓下了马车,叮咛道:“快去快回。”她看着苏小晓渐渐跑远,又忍不住补充了一句:“不要和他太亲近!”
苏小晓听在耳里,却见身前的男孩似乎轻轻一颤,便赶了两步,上前搭住男孩的肩膀。
男孩侧身闪过,背对着她,冷声道:“没听见你娘的话吗?她是为你好,别动我,你会后悔的。”
苏小晓收回手,蹙着眉问:“莫非你有传染病?”
男孩不解的转过头:“传染病是什么?”
看来不是。苏小晓暗自疑惑,为何这么好的孩子,大家都对他心怀厌忌?他的家人是如此,素来待人宽厚的媣云是如此,连他自己都是如此。
男孩似乎平复了心情,轻声道:“走吧。”
苏小晓不敢再碰男孩,生怕又引得他心情激荡,只是默默跟随在身后。小巷和两个月前一样沧桑,有苔藓爬上墙缝,倒添了一丝绿意。伫立在尽头的大宅依旧古破,红门虚掩,一霎那,仿佛时光倒流,又回到两个月前的光景。
男孩走上台阶,推开沉重的大门,门发出“吱呀”一声响动,惊来了院子的人。
苏小晓吃力的跨过门槛,站在门边,看一个略显肥胖的中年女人晃晃荡荡跑向这边,身上的绸缎典雅大气,做工精致,样式新颖,只是布料略微素雅,不像寻常女人的花艳,只道这便是男孩的娘亲,忙迎上前。
不料胖女人见了男孩,破口大骂:“你个不要脸的,又跑出去祸害人了,也不看看什么时辰,还要不要我们关院子门,拿得什么东西,快给老娘撂了去,还嫌屋子不够脏。”
男孩站着并不还口,神色不显恭敬,也不打算放开手上的东西,只静默的待她发完脾气,似乎习以为常。可苏小晓何时听过这般辱骂,纵然不是对她说得,也觉得分外难听,不由得插话道:“伯母,别生气了,他是生了病去看大夫才回来晚的。”
胖女人神色诡异的看向苏小晓,一瞬间反应过来,急急退避几步,似乎听到什么污浊的事,赶紧大着嗓门叫道:“你这孩子怎么咒人呢,老娘才不是他娘亲,呸,呸,呸,真是倒霉,竟然被人这样说,唉,回屋真该添两柱高香,省得被……”
胖女人念念叨叨的走了,苏小晓凝视着夕阳中,孜然一身独立的男孩,心道:那些话,连我听了都觉得刺耳,你是听了多少遍,才能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淡然模样,却不知,那淡然背后的伤痛,更令人疼惜。
第6章 人见人厌惹怜惜[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