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暴风雨停了没有,只知道军舰在不停的晃动,只知道我在不停的干呕,直到吐出胆汁。自从2003年闹我严重感冒吐过胆汁后,再也没有过相同的经历了,可我今天又重温噩梦。许丹芬替我清理了一次又一次水桶,我知道她帮不了我,只能自己适应和克服晕船。我此时感激主管给我包里塞了两包抽纸,他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会晕船呢?我感激许丹芬给我一次次递过热水,虽然喝了就吐,但不喝更难受。我趴在许丹芬的床上,闻着床单上留下的余香,昏昏沉沉睡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床仍然在晃动,军舰仍然在晃动,有人在拍打我的脸。
“任毅,醒醒!快点醒醒!”我睁开眼,是许丹芬。
“哎呦怎么了。”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看着她,难道有什么事吗?
“起来,吃晚饭了,我扶你过去,快。”
“已经到晚饭了吗?不想吃行不行?而且我怎么感觉船还在摇啊?”我艰难地坐起来,没有力气,很不舒服。
“不行,你已经吐干净了,哪怕你吃点东西再吐都好,这样干呕对胃伤害很大,而且暴风雨还在继续。”
“你站起来,我教你怎么克服晕船。”说着她扶起我,让我抓住铁架床。“晕船的时候,顺着船身摇摆的方向站立,或者与摇摆的方向成垂直直角站立,双腿分开与肩同宽。然后深呼吸,全身放松,会好很多,如果你适应了就没问题了。”
我按她的说法闭上眼睛全身放松跨立站着,确实好一点,不过还是晕。
“走吧去厨房吃饭,等会在炊事班给你要点生姜嚼在嘴里也是可以防止晕船的。”说完就扶着我出了门。
厨房只需要通过走廊上一层楼而已,但是这条走廊是那么漫长,我一边被许丹芬扶着,一边自己手扶着墙壁,才能维持身形。
走进厨房,所有人都看着许丹芬扶我坐在座位上,然后她去给我打饭。身边各种议论,各种羡慕嫉妒恨传来。我勉强吃了一点米饭和青菜就不再有胃口,许丹芬又和我缓缓回到舱室,我发现她手中多了一个纸杯,里面装着切好的很多生姜片,她拿起一个就塞进我嘴里。天呐,真想问她能不能温柔点。
“你休息一会,喝点开水就自己站起来扶着床慢慢适应船身的摇摆。心理克服也是关键,很多人思想恐惧,所以趴在床上不动都会晕船,如果你无法克服的话以后就不要和我一起出海了。我去学习室看电视,你自己休息。”
为了能以后继续出海,我必须适应船身的摆动,必须适应晕船,必须克服。我喝了点热水就站起来慢慢走动,船身的摇晃没有任何规律可言。在我看来,海浪拍一下,船身就摆一下,没有浪的话船身就是静止的。这个理论在后来确实得到证实,我的猜测是正确的。
由于我们的舱室在水下,所以暴风雨究竟有多大我是听不到任何一点声音的,只能感受到船身不停摆动的节奏。我怕晚上再吐,所以主动请缨睡在许丹芬的床上,让她去上铺。免得我在上铺想吐不敢吐,一不小心搞个水帘洞就不好了。
“好吧,为了你能愉快的吐,我就克服一下,老胳膊老腿爬到上铺去睡。”许丹芬出乎我意料很痛快的答应了。
本以为我在晚上真的会继续呕吐,可哪想一觉睡到天亮,第二天许丹芬从上铺下来的轻微摇晃吵醒了我。
“天亮了吗?”我看见她下来,睡眼惺忪地问她。
“恩,雨也应该停了,船也不怎么晃了,我出去看看。你既然醒来了就起来吧,外面空气肯定很新鲜。”说完许丹芬穿着大短裤就出去了,我是第一次看到她身穿体能服短袖和短裤,她的皮肤很白,三十多岁而且生过孩子的腿有点微粗,不过这种身材在这种年纪也算是标准身材了。
我悉悉索索穿好衣服就登上了甲板,蓝天白云阳光明媚!如果不是因为甲板上到处都是水渍,还真是看不出来昨晚暴风雨来袭。海上的空气质量并不比陆地上好多少,因为没有树木花草。海上的雨后空气中只有更浓重的湿气和咸味,没有泥土的芬芳,没有推窗欲出的冲动,甚至有点凉。不过雨后的大海没有了昨天的平静,不停地翻滚着一波又一波浪花。就在我看着大海发呆的时候,舰上的官兵已经出来拿着拖把开始拖甲板了,我只好识趣一点回到舱室准备洗漱。
虽然说军舰仍然在轻微的晃动着,但是这种程度类似于坐公交车,所以对我而言就没什么影响了。由于昨天把胃吐干净只吃一点米饭,在我走进厨房的闻到饭菜香味的时候,肚子就已经不争气的开始叫了。我不顾形象地吃了很多蛋糕和馒头,似乎想把我昨天吐出去的全部都补回来,我只知道埋头苦吃,不知道科长已经来到我身边。
“任毅啊,身体有没有好一点?许主任说你昨天一直在休息,状态不太好啊。”科长的神情很严肃,看的出来是真心关心我的身体,我不禁心里暖暖的。
“好多了,第一次出来,不太适应。”
“恩,没关系的,几乎所有人第一次出海都不适应。以后你学航海的时候就知道了,很多人都是左手抱着水桶,右手干活的,一边干一边吐。而且昨天的风雨并不是很大,等到大的风雨来的时候估计你躺在床上不动都会晕吐。”科长说完拍了拍我肩膀示意我继续吃早餐就离开了。
我很奇怪科长竟然会知道我在新兵连的时候所选的航海专业,看来他还真是对我新兵连的生活做过仔细的调查,充分的了解过我的过去。这算是好事吗?
早餐后我回到舱室在床下抽出小板凳拿着本子和笔来到了甲板上,这时候卫兵交接班已经完成,开始日常站岗。很多官兵聚集在他们的“老地方”开始训练,我拿着小板凳去了舰尾。这已经是海上的第三天了,我知道我出来的目的,是时候该一个人静下心来写写新闻稿了,哪怕写不出来我也会尝试一下。
舰尾还真是个好地方,远离了嬉笑打闹,远离了换岗铃,远离了训练的声音。扶着栏杆看着远处的海,闭上眼睛张开双臂模仿《泰坦尼克号》中的男女主人公的动作伫立了一分多钟。
我闭上眼睛缓慢地深呼吸着,脑子里一遍一遍放映着下连队后所经历的一切风风雨雨,感慨万千。部队真是改变我很多,以前我是一个偏执的,认死理的,叛逆的傻小子,而现在短短几个月我学会了圆滑,学会了沉默,学会了变通,学会了倾听。部队也教会我很多道理和知识,让我这个大学生更加名副其实,让我在新兵面前更加有自信,尽管我曾经是个刺头兵。
此时此刻我站在舰尾扪心自问,我是个合格兵吗?我是个好军人吗?虽然只有我一个人,虽然只是扪心自问,但是我却不敢给予自己肯定的答复,我心中有愧。我或许可以抬起头骄傲的告诉别人我是一个好军人,是一名合格兵,但是我无法欺骗自己的内心。我觉得自己还欠火候。
抛开那些烦恼,安静的坐在板凳上,闭上眼睛在大脑中搜索各种新闻题材。虽然我一直都没有写出新闻稿,但是我一直都坚信,我只是没有打开那扇门而已,用许丹芬的话说就是,还没开窍。是的,我还是没开窍,就算我看了再多的杂志和报纸,我还是不会构思新闻稿。在当时看来,让我写一篇上万字的论文都不是问题,但是要让我写100字的新闻稿,真是不知从何下手。
我下连队就被分配到油库,紧接着就去了炊事班,许丹芬他们都说炊事班有很多故事可以写,并且鼓励我写相关的题材。但是我要写的是新闻稿件,而不是叙述文,更不是好人好事的小作文,所以我找不到好的题材一直都写不出稿子。一方面,我不想写大家所不感兴趣的炊事班题材,因为会增加刊登《海军报》的难度;另一方面,自从我写了《部队人心论》引起轰动后,我不想再发表涉及到有关政治和部队声誉方面的文章。
“你他妈的站住!让你给老子发根烟你也跑!我平时对你”就在我认真思考怎么写稿子的时候,突然从船侧冲过来两个兵,和我一样都是列兵军衔。但是他们看到我之后立刻驻足立正,带着满脸的惊恐和尴尬向我道歉:“不好意思班长,吵到你了,你继续忙吧,我们走了。”列兵说完给我敬礼后就惶恐地跑开了。
我的思绪并没有因为这两个列兵而断开,相反他们竟然给了我灵感!在刚才跑过来的时候他们爆了粗口,虽然我明白军人爆粗口只是加强语气表示友好,但是如果被家人和老百姓听到后,是不是会立刻对军人的形象大打折扣呢?甚至会引发矛盾,或许,我们不该出口成脏?
对!题目就命名为《我
《在人间》第十六章[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