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翘了班,坐上贺连城车。来的一路上,纪念有想过很多个贺连城能带她来的地方,却没想到贺连城带她来的地方竟然是贺妈妈住的那家医院。而他要带她来见的人,竟然是他的妈妈。
等在病房外,贺连城长身玉立,双手插在西服的裤袋里,而纪念则是一副小女人的姿态,站在他身边,亲昵地挽着他的手臂。不知是那照进走廊里的阳光,还是两人周身洋溢着的幸福,仿佛在这两人的身上镀上了一层浅金色的光晕丫。
等到艾丽从病房里出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见到纪念的时候,艾丽的眸光惊诧地一闪。
倒是纪念眼疾手快地向艾丽使了个眼色,艾丽立马明白了纪念的意思媲。
贺连城到艾丽的反应有些奇怪,便问纪念:“怎么,你们两个认识?”
纪念甜甜一笑,摇摇头:“不认识啊。”
想也是,如果他不带她来这里,她又怎么会找到这个地方?贺连城没再深问,而是径自为两人介绍了起来:“念念,这是艾丽,现在照顾我妈的私人护士。你和我一样,叫‘艾姐。”
“艾姐。”
“艾姐,这是念念,我的妻子。”
“妻子?”艾丽一惊,她不是告诉自己他们俩个是朋友的吗?
纪念有些不好意思地朝艾丽一笑:“嗯,我们两个结婚有两年了。”
艾丽小心收好自己的惊诧和疑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贺连城握过纪念的手,温润一笑:“今天,我带她来,是来看我妈的。对了,艾姐,妈今天的状态,怎么样?能进去看看她吗?”
艾丽也跟着笑:“嗯,当然可以。夫人的今天的精神很不错呢。一早上起来,就说要打毛衣,现在刚吃了药,就在里面呢……”
“那好,我们这就进去。”贺连城牵过纪念的手,就向病房里走,纪念回过头给了艾丽一个感激的微笑。
……
病房里,中年女人坐在靠窗的躺椅上,将织了一半的藏蓝色的毛衣的放在腿上,两只手各拿一根长针,一针一线悉心地织着。长发如瀑,容颜经年不改,唇角弯着一抹暖暖的笑。这画面,简直让人难以相信,她确实是疯了的。
贺连城牵着纪念的手悄声走近,最后两个人都站在了躺椅边上。
“妈,我来了。”贺连城握过贺妈妈的手,在手背上落下一吻。
很少见贺连城这般温柔的模样,纪念站在一旁,一时间觉得整颗心都软了下来:
贺妈妈动作一颤,抬起迷蒙的眼,满眼宠溺温柔,她抬手轻揉贺连城的碎发:“我的连城,你来了啊……”
“嗯,儿子来了。对了,你不是说,一直要吵着见我媳妇儿吗?今儿我给你带来了……她叫念念……”贺连城说着,将纪念领到了贺妈妈面前。
媳妇儿?
纪念一怔。这个字眼,足以让她唇角笑弯,不自知地,心底浮起一层暖意。原来,他今天带自己来这儿的目的,就是这个。他要在自己的妈妈面前,认证她、肯定她在贺家的存在。
“念念?”贺妈妈抬起深深地看着纪念,好似记忆里有着这么一张脸的存在。
“嗯,妈,我是念念。”纪念一并握过贺妈妈的手,粲然一笑。
贺连城捏了捏贺妈妈的指尖,乖顺地问道:“那,我没来看你的这几天,你有没有很乖啊?有没有听艾姐的话,按时吃饭、按时吃药啊?”
贺妈妈也像是个急于求功的小孩子,忙回道:“有啊,有啊,我最乖了!”她褐色的眸子一转,又捧起放在膝上的织了一半的毛衣给贺连城看,“我啊,这几天都在给你爸爸织毛衣,你说啊,这个颜色,你爸他会不会喜欢?”
贺连城摸着毛衣上细细的纹路,明明没一针一线是错的,他却觉得有什么东西硌着手,刺得心一阵一阵地发疼。他附和着,连连点头:“爸他啊,肯定喜欢,你知道的嘛,他最喜欢藏蓝色了。”
贺妈妈一听,一脸的笑意无可藏匿:“马上冬天就来了,我得快点织好。现在,我们家又多了念念,那我就再加一件。你爸一件,一件,你还有念念的一件。念念,你喜欢什么颜色?粉色的,还是白色的?”说着,她扬起脸看向纪念。纪念暖笑:“白色的。连城说,我穿白色的更好看一些。”
“嗯。”贺妈妈满意地点头,又重新拿起放在膝上的针,织了起来。却是贺连城伸了手过去,阻止了她的动作,“要织也不急于这一时,夏天还没过呢,都来得及。别累坏了!”
贺妈妈放慢了动作,神情忽而变得紧张起来了:“连城啊,你说我最近的表现算不算好?”
贺连城轻抚她脸庞:“贺夫人,你的表现一直都很好。”
贺妈妈好看的眉心蹙了起来,委屈得眼里盈盈有泪:“那、那你爸他……怎么都不来看我?”
贺连城的动作跟着一滞,他旋即一笑:“爸啊,他最近有事……”
“有事?”
“下次,我来,带他来看你,好不好?”
贺妈妈伸出小指,孩子般的要贺连城作出承诺:“那拉钩!”
贺连城想也没想,便勾过了贺妈妈的手指,而后这一对母子的大拇指指腹重重一按:“好,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如果纪念没看错的话,贺连城的眼湿润了,只是背对着她,便是落了泪,也不擦,硬撑着自己也要给她一个无坚不摧的模样。
这样的他,同样让她心疼。
……
回去的时候,纪念提出要下车在附近走一走,贺连城欣然许下了。
不同于车里那个闷闷不乐的贺连城,路灯下的这个同她并肩而行的贺连城,一脸的暖意。她知道,他是把伤口藏得极深。
纪念握过贺连城的手,同他十指相缠,漫步在暖黄的灯光下。
看了看他的表情,纪念咬了咬唇瓣,试探性地问出了她心里的疑惑:“连城,能告诉我吗?妈她……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他脚步一顿,平淡地回道:“因为两年前发生的一些事情。”
“两年前……”纪念轻轻重复他的话。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第一次来看贺妈妈的时候,艾丽就是和她这么说的。
想想,两年前的那一年,发生的事还真的是很多呢。
那一年,纪家丑闻曝光;
那一年,她跪着去求纪鹤先;
那一年,她无声无息地嫁给贺连城;
那一年,她所有的幸福的泡影全都幻灭……
想到这里,纪念不禁苦笑。
扬起脸,她续问道:“那之后呢,你难道就没有找再好一些的医生来治吗?”她不信,这两年来,凭贺连城的钱权,会请不了最好的精神科医生来给贺妈妈治病。
暖光在他侧脸的另一侧洒下一片阴影,让她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变化,却依稀可见,他勾了勾嘴角,只是笑:“因为,有的事情,想不起来,或许对她来讲反倒是种解脱。”
如果他的心可以扒开来看,她一定要把手伸过去,轻抚他那里最深最重的伤口。
脚尖轻踮,她探了过去,轻吻他唇角。
脚跟落地,她站在一片暖光下,莞尔一笑。握着他大手的小手,温暖而柔软,她说:“贺连城,我们生一个孩子,好不好?”
但见他拧着眉,轻捏着她纤细的指尖,等待着她的下文。
“你想啊,等孩子出生,我们家就是四个人了,有你,有我,有妈,还有孩子。我们就把妈从医院接回来,由我来照顾。到时候,我们一家四口,房子再大也不空了!我可以每天给四个人做早餐、午餐、晚餐,妈她还可以给小宝宝也织一件毛衣,你还可以抱着宝宝看文件的时候,一定不寂寞……”
她叽里呱啦地说着,仿佛这一刻她所憧憬的未来,真的就实现了。
 
083 哪来天长,何处地久8(泰坦尼克:6000+)[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