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他缓缓地说,“等待吧。”
德里克从来不是一个会等待之人。与其让他等待,等待命运坠落,不如主动出击。
从史密斯的口中,他知道,想要让病人苏醒最通用也最有用的方法,就是亲人的呼唤。
可是他知道,这世间,雨悸最不想听到的声音,或许就是他的。
已经是傍晚时分,雨悸依旧无任何转醒的迹象。德里克坐在她身边,看着她几近透明的脸庞,他有些着急。
她安静的有些可怕,紧抿的嘴唇像是无声地和他抗争。
费耶已经亲自去了中国。他相信,她会好起来的,因为她是他的女儿,是如冰的女儿!
房门轻轻地被打开,季敏心笔直地站在门口,安静地看着床上的女孩。
德里克有些失神地抬头,她来了。
“敏心——”
他就知道,她不会放下如冰的孩子。
她并没有理会他,轻轻地走到床边,认真地擦拭雨悸的手臂。她的脸庞亦有些憔悴,想必这两日没有睡好。
“谢谢。”
他诚恳地说道。
拿着毛巾的手明显顿了一下,但立马恢复先前的动作。
“你出去吧。”她没有看他。
德里克有些尴尬。
“她的伤口需要清理。”
听到她的解释,德里克点点头,自己转着轮椅,缓缓地离开。
季敏心放下毛巾,哀愁地抚上雨悸的秀眉。
为什么,你偏偏是我丈夫当初用小柳儿救下的丑丑?
良久,她走出房门,看到德里克靠在轮椅上闭眸发呆。
她没说话,尝试着轻声离开。她始终没法再以当初的心态面对他。
“敏心。”他唤她,带着特有的敏锐听力。
季敏心停在原地。即使背对着他,她也能想象他此刻的表情。
“告诉我好吗,我不知道的事。”
一夜未睡的他,声音有些暗哑。
“如果重来,你还会如同十八年前一样吗?”她低着头问他,带着丝丝压抑。
“会。”他盯着她有些瘦弱的背影,眼睛里有些星光。
季敏心恼怒地转过身,“钟离欧易,你永远这样!”
“敏心,那是我的责任。”
“责任?呵,可笑,所谓的责任,就是残忍地杀掉整村无辜的村民吗!”
“敏心,他们不无辜!”
季敏心惊诧地后退一步,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挺身坐立的男人,“你怎么到现在还没有任何愧疚之心!钟离欧易,你的良心究竟到哪里去了!”
眼里的心痛一闪而过,他的良心一直都在,可是没人知道。
“我以为你会理解我。”
“理解?你叫我怎么理解?”尽管季敏心极力控制,可因愤怒而颤抖不已的手泄露了情绪。
“敏心,我相信你懂的,那是我保护整个帮派必须要承担起的责任。”
他的话语依旧平静无波,即使不被理解,也好似不痛不痒。
“就是这所谓的乱七八糟的党派?”
德里克皱眉。
“如果我不那么做,整个地下党会灭亡。”
“可是你用了整村人无辜的鲜血换取了地下党的苟活!”
“我说过,他们并不无辜。”
“并不无辜?那么,全世界就你的地下党最无辜!”
“可你知道的,他们在研究最毒的药,想将地下党攘括囊中。”
季敏心突然冷笑,“有时候,我就在想,那么美好的如冰,怎么就爱上了如此嗜血的你。”
她的话,说的好冰冷,一个字一个字,直刺德里克的心脏。
“爱有天意。”他说。
她的心突然就痛了,慢慢地抽紧,紧紧地绕在一起。
“一种蛇毒并不可怕,可将世界上最毒的十种蛇毒液全部收集,取其伤害力最深的一部分,那么,就不只是危险那么简单了。而当他们逐渐将目标转向肉杆菌时,你就知道,他们已经有了消灭一个种族的企图。”
“敏心,他们并不是普通的村民,他们全是政府培养出来专门研究毒素的死士。一克肉杆菌可以杀掉1200万人,而他们手上已有七克之多。那意味着,他们控制着将近一亿个人的生命!”
“政府借此来威胁我们,希望我们这只黑暗力量能成为他们的傀儡。如若不从,他们必当消灭我们。地下党人从来不受威胁,为了生存,我们的选择只有反抗。”
“可是为什么你的反抗要将我身边的人全部逼到绝境!”
季敏心哀伤地朝他怒吼。纵使有一千一万个理由,一千一万个苦衷,也不能拿整个村的人作为报复,别人的生命就这么低贱吗!
那是怎样一个血淋淋的场景,她毕生都忘不了。尤其是重拾记忆后,只要一闭上眼,就能看见那双清澈无边的大眼睛,还有那把躺着红色液体的短刀。
“对于君岳,我无话可说。”
君岳是她的丈夫,她的爱人,她最爱的人。
她哀恸地看着他,带着先前刻意压制住的恨意。
“我并没有打算取他性命。”
“呵,钟离欧易,你真恶心。好可怜,你不知道什么是爱。”
“我知道。”他紧跟着说。他爱过。
她嗤笑一声,或许吧,他知道。
“爱一个人,可以为了保护对方,连自己的生命都可以忽略。”
这就是君岳保护她的方式,为了让她的藏身之地不暴露,用自己满是鲜血的身躯挡住了杀戮者找向她的步伐。
“抱歉。”
他抱歉,或许因为君岳的死。
季敏心并不想多说,她有些累,心累。
两人各自沉默着,走廊里的氛围有些僵硬。
不堪的回忆,沉痛过往[2/2页]